汤建军处江湖之远思海深恩情

湖南作家 由于亿万年长江和洞庭湖的泥沙淤积，加之人工围湖造田，在长江中游和洞庭湖区域形成了若干个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院子，居住在这些院子里的居民大多是移民。这里是典型的鱼米之乡，也盛产棉花、甘蔗等经济作物。

70年代初期，我就出生在华容县万庾公社(现为万庾镇)的西河院(起自洞庭湖的六门闸口终至洞庭湖水入长江的调关闸口之沱江以西的院子)。万庾镇得名源于三国时期，历史上的华容道就在现在华容境内，万庾本意是万个粮仓的意思，就是刘备大军屯粮的地方。现在华容县的操军、插旗、胜峰等乡镇名字都源于三国故事。

前两天看了徐晨光老师《家乡的回忆》这篇文章，触景生情，不禁想起自己的恩外公外婆(我父母亲拜认的爸妈)，过去的一幕幕又再现眼前。因为他家乡就是我家乡，不同的是，他住在集成岛上(长江中的岛)，我住在湖区人工围湖造成的院子里。更为重要的是，对养育恩情的共鸣，让我很快写出以下文字。

我生在万庾西河院，紧靠湖北石首高基庙镇。我就是我的恩外婆(那时农村助产婆)接生的，妈妈坐月子也是恩外婆照顾，一个月后到上高中，绝大多数时间是在恩外公外婆家长大的。

以至于我都不会讲南乡话(母语)，只会讲恩外公外婆的华容本地话，大凡有机会回自己家的时候，就像做客一样，一说话就被亲兄弟姊妹取笑为 华容佬 ，甚至上小学前不敢叫父母亲。

记忆特别深的一件事，估计也是4岁以前，我被送到湖北自己亲外公外婆家带几个月，当时恩外公是趁我睡觉时偷偷回华容的。我醒后，找不到恩外公连续哭了几天。

有一次恩外公实在想我，就从万庾渡口坐机帆船到湖北调关，再步行十多里地偷偷看我，被我发现，立刻飞奔过去，爷孙俩抱起嚎啕大哭。

这段时间尽管只有几个月，却是我幼时不怎么开心的日子。正因如此，我就以后很少离开过恩外公外婆家。

清楚的记得上小学前，我几乎每天早晨都要等到恩外婆从万庾街上卖完小菜，给我带两根油条回来，我才肯起床。所以，现在我对油条还是独有情种，看见油条必吃，吃的是记忆和感恩。

恩外公外婆他们对我太好，最好的都是给我，他们自己的三个镝亲外孙(取名为大狗、二狗和三狗，是为了好养大，故意起贱名，但没有给我取贱名)偶尔在一起玩，都只能让着我。考上高中和大学前几年，恩外公外婆早就分别给我准备一套崭新的被窝和行李。

每逢周末回来，早就准备好我最喜欢吃的大蒜炒肉。他们看着狼吞虎咽的我，总觉得学校伙食太差，回校时给我准备黄米粉(黄豆和芝麻炒熟后磨成的粉)和酸刀豆等坛子菜。

还有一场至死都难以忘记的情景。我大概5岁时，平时喜欢玩恩外公做的得螺(学名陀螺)，还经常与屋后杨家同龄邻居玩打得螺比赛。

有一天我点亮煤油灯，在睡房里床底下找得螺。找到后就出去玩去了。估计是没有吹灭煤油灯，烧着蚊帐了，然后酿成冲天大火。

恩外公外婆从三间茅草屋后的菜地里看到大火，即刻叫人救火。在救火时，恩外婆紧紧抱住我，生怕吓着我，没有骂我打我。那次大火几乎烧尽家里所有的物件。

至今记得恩外公慈祥面容，他言语不多，整天笑咪咪的，特别痛爱我，从来没有打骂过我，还给我做了许多玩具。恩外婆脚大手大，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十分能干，既会接生，又会当厨师，还会做生意，乐善好施，接济穷人。

特别喜欢接济和帮助乡村的流浪艺人。记得有个流浪艺人，白天赶场乡村的红白喜事，晚上就住恩外公外婆家里。前后几次一起，时间有两年之久。

我晚饭后，就请老艺人说书，这段时间，我基本听完了《说唐》《三国演义》《杨家将》等最为精彩的说书段子，自己也找恩外婆卖小菜得的钱，去买小人书和小说看，进一步深入了解说书中的英雄人物和故事。

慢慢地我心中对英雄充满了崇敬，也激起些许英雄情节。特别是我又把这些故事加上自己的理解，再说给自己周边的小朋友听，借小人书和小说给他们看(一般家庭的小孩买不起这些书)，小朋友几乎都是围着我转的，我也自然成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后来，我的语文、历史和政治成绩一直很好，基本是班级第一，我想大抵与这段经历有关。

尽管恩外公外婆过世多年，我每年回家都去祭拜，经常梦见他们。一梦见他们，就感觉他们的钱已经花完，就马上叫表弟上坟烧香、烧纸钱。

他们的养育恩胜过自己的爷爷奶奶和亲外公外婆，没有恩外公外婆的养育恩，我难以长大成人。

每每想到他们，就忘记光荣与侮辱，信心倍增、干劲实足，决心努力学习、认真工作，决不辜负其深厚无私的养育大恩。

大江大河奔流不息，洞庭湖源远流长。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恩外公外婆对我的养育恩，比大海深，比长江长，我们几代人都难以报答。

唯有把他们为人善良、对人忠诚、助人为乐，特别是他们自己都没听说过、但他们做到了的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这种大爱，始终铭记在心、努力传承，才能暂以心安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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