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隗嚣宫汉代风云的碎片散文

摘要：我点燃香烛，叩下头去，祈愿：隗嚣能放下当年忧忿，切实安顿自己的灵魂，饮松露，听昊音，与风月同眠，与他身后的天水人民同眠。 穿越时空隧道，回望历史的天空，那里残云斑驳，霞光明灭，似乎还在咀嚼回味着曾经的风云变幻。回神至脚下黄土，那儿一处，这儿一块陈迹遗址，确是那曾经呼风唤雨着的旧衣裳。我们踏山走水，不经意间捡拾起一丝半缕，却触摸到了当时主人的体温。

2015年夏天一个阴雨绵绵的上午，我和老廖打的来到了天水市北山见河梁顶，这里是天水市秦城区玉泉乡皇城村仁寿山。天空阴翳，加上地势高迥，使得正在修建的天水市陵园更加烟缭雾绕，神秘莫测。我们无心留恋崭新的高大牌坊和仿古城墙以及那成片的绿荫，因为我们是奔着隗嚣宫遗址而来的。在和仁寿村书记吕贵子简单交谈后，我们便按他的指点，向隗嚣宫奔去。

穿越村庄，穿越田园，裸露着肌肤的黄土城在村民模糊的语言和神秘的眼神中越来越近，可它始终掩映在北山葱茏的绿意里若隐若现，让我可望而不可即。峰回路转，有位老村民在果园干活，面对我寻访隗嚣宫的想法很是赞赏，并给我们讲述了他心中眼中的隗嚣宫。

隗嚣宫，当地人宁愿叫它“皇城堡”。按他们的说法：隗嚣，是不识时务不归正统而终被剿灭的叛贼逆党。人们敬仰焚身救主的纪信就像敬仰自己的先人，给他在各地修祠建庙；而隗嚣原有的宫殿则只剩“皇城”土堡。即便叫“皇城堡”，也因了当年光武皇帝刘秀来剿灭隗嚣时住了三四月的缘由，不然就不知道该叫什么了。这皇城堡，现在仅存几堆黄土而已。老人说：“成则为王败则寇，是世情常态。然而，大事情的成败，不一定看德能，还要看符运……”听到这，我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心想他也是经历世事之人。老人感觉我在看他，连忙改了口风，说：“从盘古处初分，人性世情就这样子。再说也怪隗嚣自己不识时务，站错了队。可惜啊，好好的一位翰儒国士，难得的一位将才英雄，竟然被病饿而死。人，难免是要死的，平头百姓死了湮没于荒草，倒没什么，但这样一位能掀起历史波澜的风云人物，要不是这点黄土城墙，恐怕早就没人记得起了……”老人的话和他说话时的表情及土皮剥落的隗嚣宫表情一样，充满了沧桑感。我的心不由得为之一震。

老人要干活了，我们顺着他所指的一条林间小路继续朝隗嚣宫走去。小路的尽头是乡间公路的中段，隗嚣宫就在公路对面不到百米处。我们兴冲冲地跨过公路，才发现路基下是一片树林，心想穿过林子就可到皇城根下。心急的我们跳下路基，不顾荆棘丛生直奔皇城而去。熟料，走过三四十米，前面横生一条十几米宽，又深不见底的沟壑。沟里杂树乱草密集高茂，我们不能近前，只能望“城”而叹。心急来不及叹息，披了一身草叶灰尘又退回至大路，我和老廖分两头去找路。我向东走了好半天，眼前都是沟壑纵横，心想那皇城堡莫不是海市蜃楼吧？忽听得老廖大老远呼叫，我就又向西返去。走近了，才看见一条一米多宽的路斜通到皇城那边。我想尽早按响隗嚣宫的门铃，无奈双腿瘫软不听使唤，只好坐下来稍事休息。眼前荒草弥漫，隗嚣公的种种传说如丝丝缕缕的气岚在眼前飘转，但似乎都是一个个图标而不能展开。我想：它们也许被设置在“隗嚣宫”这主页之后。想尽快一睹隗嚣城宫的尊容，也想尽早点开故事传说的键钮，所以只歇息片时，就又踏风饮雾而去。大约10分钟后，终至城下：城高数丈，外表糙烂，却依然刀削壁立。眼前似乎是城的背面，并无门洞路径或豁口让我们捷径而入城内，只好绕着城墙一直走。又走过20分钟，才在城之西南角有一缓坡。爬坡而上，又见一护林站。绕过护林站又向北走了将近百米，才找见一条不到一尺宽的小路。走了几步就被齐腰的荒草挡住了去路，看来好久没人走了。老廖在前面用一粗树枝拦开荒草，才露出爬满草履虫的小径。顾不上躲让虫蛇，我们挨着小路往上走。小路很陡，老廖一会儿侧身扶着我，一会儿转身拉着我。战战兢兢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见一大豁口。爬上豁口一看：倒塌的城墙已成秃堆，城内荒草披靡。

踩上一个土堆，转眼一看：天哪，居高临下！这才叫真正的居高临下！东至渭河北道，西至罗峪沟深处，南面天水郡西南进沟，全天水城尽收眼底。难怪当年隗嚣要选此地建宫！立于此处，唏嘘良久。不禁深想为隗嚣而哭：地利、天时你都占了，缺在何处？但我来不及哭，急切切沿断裂的城墙走了十几步远，突然一脚踩下去，一块大石湱然陷落。我猛地一惊，刚一抬头，残垣秃壁，荒草漫地的景象恍然消失，顿时眼前出现了金碧辉煌，巍峨壮观，雕梁画栋，华檐斗拱、彩绘辉煌的殿堂楼阁。此景绵延大半个北山，让我目不暇接。我恍恍惚惚地进入隗嚣城内，每走一处，每按响一键，眼前便会展开一段风云际会：

一、 知书本欲扶汉城

隗嚣，汉成纪人。出身陇右士族的他，自幼饱读诗书，以“知书通径”而闻名，年轻时出任州郡官职。有一天，有人拿了当朝国师刘歆的信件来访。刘歆者，字子骏，高祖刘邦四弟楚元王刘交之后，名儒刘向之子。书信云：“常闻隗君知书大名，亦知君素有大志。今国运衰微，朝纲混乱。如君有意匡国，特荐君为国士，吾属共扶国柱……”隗嚣学冠群儒，也素怀匡时济世大志。经此一举，便为国士了。然而，当朝外戚专权，王莽窃汉心思已久，朝野离心紊乱。

不久，国师刘歆等密谋诛杀王莽，以扶汉室，隗嚣也随之成为其中一员。然此时王莽集团已成气候，反对者很快被消灭殆尽，刘歆也被逼自杀。举事不成，隗嚣只好返回秦州。

随着公元2 年更始政权的建立，各地反对王莽的呼声已一浪高过一浪。隗嚣叔父隗崔、隗义也借机起事，占领了平襄（今通渭，当时天水郡治所）。他们便请有声望的隗嚣为头。隗嚣说：“近来，刘玄在南阳以大汉正宗的名义建立更始政权，形势越来越复杂，弄不好就会一败涂地。大家想图大事，既让我为头，以后就要听我指挥，否则我干不了！”众人都表示愿意。于是，隗嚣便自称大将军。

隗嚣明白，此等事非有高明的军师不可，便请平陵人方望为军师。方望，字景高，东宫祭酒方伟长子，也是当年刘歆所举荐的国士，隗嚣的同事兼好友。方望说：“隗公想要承天命顺民心,辅汉而起事。今更始立在南阳,王莽还据守长安,，你虽想以汉的名义行事，但没有实际的命令。我们应当赶快建立高祖庙，称臣奉祀。这就是所谓‘神道设教’”。隗嚣说：“如此匆忙，如何建得像样的庙宇？”方望说：“建庙朴实无华也没关系，只表示恭敬即可。只要恭敬的意思到了，即使庙宇再简陋，神灵也是不会离开的。”隗嚣听从了方望的建议，就在秦州东关建立庙宇,祭祀高祖、太宗、世宗。

这天，天空晴朗，礼乐悠扬。隗嚣高举香烛称臣祭拜，三叩九拜十分恭肃。随后，祝史手捧玉璧以告神，各职能官员往来于庭上,有的牵马操刀,有的端着盘子勺子，杀牲而盟。大家盟誓说：“盟誓者共三十一位将领,一十六姓，顺承天道,兴兵辅佐刘宗。如有心怀不轨者，神明灭之.......”将士官员歃血入口，非常恭敬严肃。

祭祀盟誓完毕，隗嚣命方望撰写檄文告示天下：“原新都侯王莽,侮辱怠慢天地,悖于道,逆于理,篡夺皇位，分裂郡国、割断疆土……所以上帝哀怜百姓,特遣隗嚣等对王莽进行惩罚……”

洋洋长篇檄文，历数王莽之罪恶，再三申述隗嚣诛之乃天命所为，正义为之。

很快十万隗嚣兵向所披靡，先击杀雍州牧，后准备进攻安定。隗嚣书信与安定大尹王向，以天命谕他，以道理服他。但王向终究不从。于是隗嚣派兵将他俘虏，并把他杀掉,。随后安定悉数投降。

此时，长安城里一片狼藉，有人起兵杀了王莽。

隗嚣便分遣诸将，很快夺取陇西、武都、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等郡，陇上十六个县域，大部分地区都被隗嚣拿下。从此，隗嚣割据陇右，大有虎视天下之势。

二、 断臂哪知破旧梦

公元24年，更始刘玄打进长安，以汉室正宗即位。各地豪杰有的顺风听命，有的摩拳擦掌，有的隔岸观望。

隗嚣名望在先，陇上割据在后，更始早已充耳闻之。因想拿下隗嚣，便会影响一片。于是更始一纸深情诏书之秦，掀起了隗嚣宫中的舌战狂澜：

叔父隗崔坚持：“王莽已死，汉正宗确立，早入长安更有好处……”话音未落。叔父隗义说：“隗家诗书传家，忠孝继世，家风遗训不可忘，理应入朝辅佐刘玄。”

此二人实想为朝廷做事要比给家里做事要稳靠且体面得多，相形之下，刘氏江山家天下，隗家世代做臣子。人生不过几十年，博取荣显在朝纲是多数人的梦想。

军师方望忠心耿耿，又素知隗嚣知书通经，儒德巍巍，但思虑过深，难免缺乏决断。所以方望据理力争，坚决阻止进入长安。他对隗家世代忠于朝廷很是赞赏，但他知晓刘玄其人，认为前途还不可预知。因此说：虽刘玄已立，然各地形势依然复杂，况他性情懦弱，缺智少谋，恐怕难以长久。记得当年其弟犯事，宾客违法，刘玄不顾家庭祸患，自己出逃。后来官府抓了其父，刘玄又诈死方可逃匿，此种不顾兄弟不念父爱之人如何为君安享天下？又听说，登基那天，面对百官陈列长队朝拜，刘玄羞愧流汗，举手瞠目，连话都说不出来，此种连皇上威仪都难以成全之人又如何安抚天下人心？近来传言此人一进长安，便思恋隐逸享乐，且鼓励将士烧杀抢掠，古人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此种天下未定便贪恋享乐，纵容属下，不爱百姓之人又如何能坐稳天下?”

隗嚣说：“方军师心怀天下，慧眼识人，不得不令人佩服。然刘玄作为高祖遗脉，今已坐定长安。为人各有脾性，刚劲者并非从不示弱，堂堂君王也难免怯场，至于贪恋享乐，人之常性，何况君王。方君不知隗家祖训，为人臣者应尽人臣本份,否则……”隗嚣话音未落，方望又说：“方望深知将军深意，但今天下形势，依然不很明朗，还望将军三思……”

隗嚣思量再三，认为自己虽然占据陇右，势力渐大；然毕竟属大汉率土之滨，理应匡扶汉室。陇上虽然占地利优势，终归鄙野；将士虽众，然乏将相之才。况我世族为汉忠臣顺民，如另图异志，势必背叛朝廷，背叛祖先。因此决定入长安，忠心辅佐汉之正室。

方望失望至极，只好请求离去。

方望说：我本才疏学浅，也是异郡之人，当初你聘请我时，本想效法郭隗事奉燕昭王,以便能吸引乐毅那样的大英雄并归到将军麾下,以助你成就宏图伟业。所以,我没有推辞便顺风而来。将军以至高的德行尊重贤才,广泛采纳其谋虑,行动有功绩,发兵能中要害,现在基业已渐成。然而，英雄豪杰还没有集中起来，而我的缺点过失渐渐显露出来，但我还位列宾客之首，实在惭愧不已。将军将像伊尹、吕尚一样建立开国的功业,弘扬非一世功绩,而现在大事还在草草创立之时。将军若在此时入长安，以我的鄙陋之见，并非适宜。我方望没有什么功劳,也不想像范蠡、子犯二人一样留名青史。所以，我还是离开为好。我听说乌氏县有龙池山,小路南通,与汉相连,那旁边时常有奇人异士。闲暇时,可广求之。愿将军勉之……”

隗嚣力劝方望留下，可方望看出隗嚣对汉室一片忠心，一心想去长安辅佐刘玄，所以依然决定离去。方望走后，隗嚣叔侄一并到了长安，归于刘玄。刘玄封隗嚣为右将军，让隗崔、隗义维持原有封号。

到长安以后，隗嚣才相信了方望所说的话，痛心不已。隗嚣这才意识到失去方望就等于自断臂膀，但他还是想以自己和一批大臣的志虑忠纯唤醒更始帝。

这年冬天,隗崔、隗义计议反叛更始北归。隗嚣苦劝毫无结果，便将此事告诉给更始,一方面期待他们能醒悟；另一方面希望能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放叔父们一码，可最终隗崔、隗义还是被杀了。事后，虽然更始感到隗嚣忠于他,封他为御史大夫。但隗嚣越来越感到痛心失望。

更始帝刘玄天天沉溺于后宫饮酒，把政事完全交与宠妃的父亲赵萌把持。有时命令侍中坐在帷帐内答话；有时候酒醉不能答复，便让宠妃替答。赵萌专权，在朝野上下作威作福。郎吏有的直言赵萌放纵，更始帝发怒，竟拔剑相击。自此以后没有人敢再讲话。赵萌仇恨侍中，带出来将他杀害，更始帝出面相救，赵萌不从。再加上李轶、朱鲔专制于山东；王匡、张卬在三辅横蛮暴虐。更始所封授的官爵，都是一些小贩商人，还有伙夫厨师之流，许多人穿着绣面衣袍、锦缎裤子、短衣，或者穿着妇女的大襟上衣，在路上嬉笑怒骂。以至于长安城有歌讽刺说:“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

就在隗嚣痛心疾首之时，公元25年，光武帝刘秀在河北称帝。消息南下，震惊了整天吃喝玩乐的刘玄，也让本来想死心塌地扶持刘玄的隗嚣百爪挠心。怎么办？先避锋芒，以待重整河山。于是，隗嚣上朝建议更始暂时移交政权给光武叔父刘良，可刘玄哪里肯让。隗嚣悔不当初，饮泪数日后与诸将想挟持更始东逃，但还未行动就被暴露。更始再三召见隗嚣，隗嚣失望至极，便称病不去，而与自己部下率军自守。刘玄知情后大动肝火，派大将邓晔率军围攻。

共 105 1 字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胜迹城北寺，传是隗嚣宫。苔藓山门古，丹青野殿空。月明垂叶露,云逐渡溪风。清渭无情极,愁时独向东”，这是诗圣杜甫于公元759年的秋天，来秦州拜访隗嚣宫时留下的一首诗。秦州大地，风起云涌，历史人物的故事可歌可泣。这篇游记散文，给我们讲述的是汉朝隗嚣的故事。文中寻访的皇城堡，传说就是昔日隗嚣宫的遗址。隗嚣，汉成纪人，自幼饱读诗书，以“知书通径”而闻名，年轻时出任州郡官职，西汉末年起兵反王莽，因能礼贤下士，众人皆归，遂广纳豪杰，割据陇右，成为能左右天下大势的一方诸侯。光武帝刘秀曾数次招降，隗嚣首鼠两端，始终不肯降服，与蜀中公孙述联合抗汉。直至后来无奈被困冀城，病饿相加，最终忧愤而死。作者穿越时空隧道，一路捡拾汉隗嚣宫的碎片，寻访古人悲喜交集的人生轨迹，写下了如此感人的文字。作者在为隗嚣扼腕叹息，长歌当哭的同时，祈愿古人能放下当年忧忿，切实安顿自己的灵魂，与天地共长眠。文章构思精巧，语言老道凝练，意蕴深远，能激起读者对古人隗嚣无限的敬仰和崇拜之情。一篇怀念古人，催人泪下的好文，倾情！【：碧波荡漾】

2楼文友： 15:18:49 作者穿越时空隧道，一路捡拾汉隗嚣宫的碎片，寻访古人悲喜交集的人生轨迹，写下了如此催人泪下的故事，无不令人感动！

楼文友： 15:2 :21 文章意蕴深远，在为古人隗嚣扼腕叹息，长歌当哭的同时，能激起读者对古人无限的敬仰和崇拜之情。感谢作者带给我们如此厚重的文字，顺祝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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