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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放焰火的人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2019.08.18

回望过去十几年的络小说就会发现,有着强烈文体意识的作者,很少。而独眼无疑是其中之一。

《胖子》 独眼 着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7年1月

深度阅评 赵松

回望过去十几年的络小说就会发现,有着强烈文体意识的作者,很少。而独眼无疑是其中之一。

它们就像一道道并不惊人的海浪,从远处慢慢涌来,泛着破碎颤动中的暗白花边,然后毫不张扬地扑到沙滩上,随即退去,在沙子里留下无数细小的气泡,而空气中则始终弥漫着湿度饱满的气息……这些,并不是风景描写,“它们”,指的是独眼的长篇小说《胖子》里的句子。因为看完这部小说之后,印象最深的,不是胖子、廖俊、小六等人的故事,而是独眼笔下那些仿佛可以永远不断浮现的句子。

面对独眼写于12年前、修订了4次的这部《胖子》,从第一行开始,读到最后一行结束,我得承认的是,相对而言,我会更关注她写小说的方式。因为《胖子》的叙事,尤其是那几个主要人物,很容易让人沉湎其中,从而忽视独眼那种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写法。她一路写下来,仿佛行云流水、信手拈来,但她在推敲语言与生成写法的过程中用心之深,是很多人所想象不到的。

经历过2000年后国内互联初兴阶段的人都知道,文学论坛BBS的出现,迅速打破了传统发表传播作品的方式。但是,当“络文学”变成一个专有名词、大量“作者”蜂起的时候,不难发现的是,在很多热情高涨的“络小说”写作者那里,始终有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就是缺乏文体意识。我们看世界文学史的时候不难发现,社会环境与传播方式的剧变,通常都会催生小说文体的变革。可是,当我们回头去看过去十几年络小说写作的实际状况时,还是不免深感遗憾,有着强烈文体意识的作者,很少。而独眼无疑是其中之一。

多年以后,独眼认为,《胖子》当初之所以被一些朋友认为注定是一本“小众”小说,而不是畅销小说,源自它揭示了:爱与亲密关系中所隐藏的那种人人都想“索取他人带来的安全感的私心”,以及一种尴尬状态:“他们期待着有那么个人,永远不会离开自己,无论自己做了什么最终都会被原谅。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逐渐紧绷,可又无以为进”。这么说固然在理,但在我看来,更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她的写法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很陌生的。

人们只是想看好看的故事,想在故事中满足移情的需要,而根本不会去想也不可能想得到的是,独眼在《胖子》里近乎“偏执”地将BBS空间激发的小说写作不断推向文体的某个边缘。但,在这个过程中她是不动声色、不事张扬的。她既没有选择大路行军、也没有高举反旗,而只是独辟蹊径、悄然走钢丝……仿佛足尖轻蹑那绷紧而又时时下弯的钢丝,她的行文可以说是轻逸闪转、不露痕迹,用字讲究,近乎洁癖。而且,不管此中人生情累有多么的残酷,她都能淡定自若。通篇都用第一人称去写,写得尽情尽意,但字里行间又始终隐藏着某种冷眼旁观的感觉。

刚开始读《胖子》的时候,会觉得其呈现的方式,有点像电影,似乎那一行行的文字浮上来时,正如一幕幕画面,每次闪回穿插,更是有些蒙太奇的感觉。但随着深入其中,就会发现,这是个错觉。因为本质暧昧的文字与直观的影像,是有着本质的差别的。作为敏感于小说文体艺术的作家,独眼对此自然门清。对于她而言,无论是说她的小说像电影、还是像诗,都不是一种赞扬。因为小说与其他文体或艺术形式,彼此尽管也会有所启发借鉴,但本质上,只能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小说自有其空中楼阁,却并不干飞鸟白云何事。

从《胖子》到不久前的几部作品,独眼的小说特征是一以贯之的。概括起来说,就是“逐行浮现”。从结构上说,她的这些小说是以“行”为基本单位的。有时,一句是一行,有时半句也是一行,有时几个字也是一行。如果我们非要找到“段落”的话,那么其实只能说它是“行簇”,而不是传统小说里的那种句句相连而成的段落。有多行一簇的,有两三行一簇的,也有孤行一簇的。大簇小簇,生成章节。随着小说逐渐展开,这一簇簇的文字就在那里呼吸着、聚合着,但无论有多少章节,当你沉浸在阅读中时,留在你的印象里的,总归是一簇、一簇又一簇……就像夜空深处时时升起、次第绽放的焰火。

你在这簇簇焰火中看到的,是普通人生里的各种世事难料、世态炎凉,各种相爱相恨、纠结误解,以及由此而有的各种悲欢离合。独眼其实是很会写故事的,尤其是会写人物,用沈从文的话来讲,就是她懂得如何贴着人物来写。是以他们的一笑一怒、一喜一悲、一举手一投足,似乎总能轻而易举地触动人心。但你若由此得出独眼对待其笔下人物有温情许多、牵挂许多,那就又错了。福楼拜让包法利夫人吃砒霜而死,自己还会悲痛不已,但独眼似乎不会如此矫情。她默默地注视着那些人物,就像动画片的绘制者,她一笔笔下去,他们就活了起来。她不声不响地琢磨着他们的人生路线及其可能性,她贴着他们的魂儿去写,而心里却又始终保持着不易被察觉的距离感。

“我最喜欢给故事里的人设置障碍,让他们自己想办法逃避或应对”,她在《胖子》后面的那篇回顾性文章《胖子,胖子》里如是说道。但在我看来,她实际上做的,可要比设置障碍走得远。如果说,在前半部分,她所做的就是让那些人物慢慢成长、从朦胧到清晰地意识到情感关系的存在,并产生越来越强烈的渴望与期待,从而让我们看到了一幕幕细致、克制、微妙而又动人的如歌行板般的画面,那么,到了后半部,她则近乎执拗地将曲风扭转为实验电子音乐式的状态,她终于不再让那些人物自然成长了,而是为他们注入了足以令他们失去自控力的某种兴奋剂,然后把他们的生命热度推向了极点,仿佛只是为了测试他们内心与神经对异常电流承受的极限。她仿佛就是执意要跟潜在的读者玩一场虐心游戏,在不经意间就把她的人物们从颇为压抑的温情关切状态直接抛入了水深火热的失控状态。然后她凝神审视着随之发生的一切,仿佛连自己都不太能理解这一切为什么就这样发生了似的。

为什么要这样,而不能那样呢?相信所有带着这样的想法问询独眼的读者都希望她能对《胖子》的后来走向做出某种修正。但她当然不会“从善如流”。这也并不是什么作者的任性与自负。这种前后激荡的叙事状态,表面上看是以超乎想象的虐心的方式探讨亲密感情关系的异变,但实际上,从写作的层面上来说,还有着类似于“双手互搏”的特质,所成之者,往往亦毁之者,唯其如此,才成其所是。也正因如此,她在《胖子,胖子》一文中所说的,“作者懒且肤浅,小说就会使用大量庸俗、老套、狗血的桥段,也有不止一个人对我说你不需要让小六跑那么远,那部分写得过分了,而且没必要”,才显得如此耐人寻味。当你要求作者不要过分时,是不是就是在索取某种你惯于期待的桥段呢?而你又怎么知道,即使是庸俗老套狗血的桥段,放在手法老辣的作者手中不会通过重构关系翻出新意呢?心思深密如独眼者,又怎么可能会让你把到她的脉呢?假如你觉得她的写作像在深夜中燃放焰火,那么就需要想到,她虽然知道某些读者的存在,但她仍会决然只做那个独自燃放焰火的人。

最后想说的是,独眼的语言,好。有些京味儿,但她又并不使之成腔。她用字剔透、行文简约,绝不会为了某种姿态而浪掷半字;她的叙述富有层次,即使是让文本一行行地浮现,也丝毫不会有单薄单调的感觉。她的叙事方式在本质上是浮想式的,因此才不受时空局限,可以时时随机转换,交叉往复、明灭隐现。看得出,她对此方式的把控是相当自信的。另外,最近也看到了独眼的一篇小说新作,尽管不长,却也足以看出她对于小说的理解与处理方式都有了比较明显的变化——至少,她不再用行行浮现的方式了,而且无论是语句还是结构,都更讲究层次肌理了。或许,这是因为她“现在喜欢写人受到家庭生活伤害的事,不再是互相伤害……而是一种更沉重的东西碾压过来。”供图/小艾

(: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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