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您是我心中永远的启明星原创(1)
旧事尤忆三百伤,老泪无言泪粘裳。寒暖更记少怀叙,昨日姥姥在何方?
姥姥从小因为家里穷,十二岁那年由内黄县宋村乡做为童养媳嫁到了安阳市原东郊乡大王村王化家(也就是我的姥爷)
当时姥爷的姐妹们都看不起从东乡(东边乡下)来的姥姥,经常欺负她,姥姥也只能忍着。姥爷不知啥时候加入了个什么教会组织叫红枪会的(也有的叫小刀会)常年不在家,在外面整天聚会、传教(但姥爷有门手艺—针灸,经常帮人治病)只剩下姥姥孤儿寡母的在家,什么活全靠姥姥一人干。姥爷每次回家路过小东门,都要买两个火烧夹肉,边走边吃,不到家就吃完了,从不管姥姥与子女们。有次我在姥姥家,看到姥爷回来了,就问带啥好东西了,姥爷这次不知怎的火烧没吃完,便掏出剩下的半拉火烧递给我说火烧夹肉,你吃吧,当时我吃的别提有多香了。
文革时,姥爷因为信教,被划成了新中农属于,经常遭到大队里的公开批斗(父亲就是因为姥爷的身份在单位多次申请入党都被卡住了,后来给姥爷平反了,父亲也退休了,遗憾了好久)
姥姥不常回娘家,有时候家里有人捎信有事才偶儿回一次。每次回去都要凌晨三、四点起来,步行沿着二十多公里的土路往家里赶(因为那时交通不方便,没有长途汽车,再加上家里穷)办完事还要这样回来。怪不得我小时候与姥姥一起出去我嫌远要坐公交车时,姥姥总会说这哪儿远呢。
听母亲说有次姥姥趁姥爷在家,要回嫁家一趟,走时交待记得喂猪,走时还提前喂了。姥姥走后,不知因为啥,姥爷把猪打了一顿,腿都给打瘸了,就又到外面转游去了。那头猪在猪圈里不吃不喝,一直躺着不动。姥姥回来后,站到圈边看了看,那头猪艰难的挪到了墙边,看着姥姥,永远的闭上眼睛。
姥爷在我上小学时,一头倒在了寻游的路上,他的弟子们捎信回来让去接人。记得姥姥哭成泪人,无尽的辛酸、无尽的痛苦,顿时化作了满腔的泪水,喷涌而出。后来姥爷的弟子们还在云梦山为姥爷树了尊神像,家里曾去寻找过多次,但都未找到。
我在姥姥家住的时候,早上起床总是姥姥帮我穿衣服,每次穿袜子姥姥的手都把尼龙袜挂的嗤喇嗤喇的,那是一双劳动妇女的手,那又是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可见姥姥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的艰辛!
我好象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父母因为要陪姐姐去北京看病,让姥姥来家照顾我。那是个夏天,同学们都流行用彩色透明塑料水壶,我也吵着要,但因为经济困难,再者姥姥不知到哪里去买,在我再三吵闹下,姥姥只有托邻居专门到市里买了个,高兴地我不得了。其实我哪里知道父母与姐姐正在北京街头席地而坐围着一茶缸韭菜放盐干啃馒头呢!
姥姥打我记事儿时我就不曾记得她老人家有牙,总是上下嘴片往里塌陷着,吃东西全靠牙床慢点磨。后来听说一直想给她装副假牙,但医生说由于牙床已太平了,没法按了,只有做罢,所以也吃不了什么好东西了。
由于种种原因,姥姥后来长期在姨妈家住。姨妈是某个乡镇企业的副厂长,条件相对宽松些,但就是业务比较忙,经常跑外不在家,姥姥正好也能帮她照顾下孩子。姥姥节俭惯了,天天没事时在外面捡破烂儿,什么饮料瓶啊、废书报啊、旧纸箱啊,堆的家里哪哪都是,厂里工人都说厂长天天在街上拾废品,弄的家都不象家了,整个一废品收购站姨妈也说了她多次,可就是不听,该捡还捡。有次母亲把姥姥送到我这儿住一段儿(我当时还没成家,一个人住)姥姥来后看到有我先两天买的生肉要帮我炒了,我闻了闻有味儿了,说扔了吧,姥姥说洗洗能吃,我说吃了不好,顺手就扔到了垃圾桶里…。我那天上前夜班,下班后专门在路上买了碗馄饨让姥姥吃,当我打门后发现,姥姥不在家,我又跑到母亲那里问个究竟,母亲说她去姨妈家了。我至今都懊悔不已,姥姥这一辈子仅仅只在我这呆了不到十二个小时,就因为我,因为我太固执,我要不把那肉扔了,姥姥也不会走…,唉!
姥姥身体一直很硬朗,几乎没得过什么大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眼睛出现了白内障,小脑也开始有些萎缩了,记忆力下降,耳朵有点背。经过治疗,白内障是治好了,但小脑萎缩目前医疗技术还治不好,没办法,只有随他了。
由于姥姥病情的逾发严重,姨妈已经没法独自照看姥姥了。于是改由我母亲、舅舅和姨妈三人轮流照看,一人一星期,但这样转了几周后,不知怎得,每次母亲侍候过后往舅舅家送姥姥时,姥姥看得都不怎么高兴,问她她也不说,只说没事。有次大哥去送她,到舅舅家后没人,打电话没人接,外面还刮着大风,等了会还没人,姥姥带着几乎是求大哥的语气说:你就让我回去吧听的大哥心里一阵阵的酸楚,没办法,只有又把姥姥带回到了母亲那儿。
姥姥已经完全失忆了,每次出去都要有人陪。母亲年龄也大了,于是姐姐经常帮母亲去照看姥姥。哪次出去走走,姥姥都竟自一人走的飞快,累的姐姐在后面紧追,气喘吁吁,姥姥却没事儿。也许,是姥姥脑子深层里潜意识的记忆被激发出来了吧,好象是在回娘家,要快点走,太远了!
2014年的夏季,天气闷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一点风都没有。当时,刚刚失业的我正在安阳广电的保卫上做保安。我大汗淋漓的站在门卫的岗台上指挥着出来进往的车辆,此时,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说姥姥快不行了,抽时间去看看吧。我当时如雷轰顶,脑子嗡的一下,眼前一直呈现着姥姥的点点滴滴,眼泪和汗水交织在了一起,流到了嘴里,是那么的苦涩。
我下班后骑上电动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舅舅家,姥姥躺在一张小床上,骨瘦嶙峋 ,跟睡着一个景象。我强忍住泪水,轻声的叫了声姥姥,我来看你了”可没反应,姨妈说她不认识你了,再说耳朵也不好使。我又大声叫着姥姥、姥姥,我来看你了”没想到姥姥的眼角流出了眼泪,我说姥姥哭了,姥姥哭了,我用手帮姥姥把泪水擦干,一直看着姥姥,看着。
第二天早上,噩耗传来,就在昨天夜里,姥姥走了,走的是那么的安享。来时如白纸一张,走时脑子洁净如清泉。姥姥风风雨雨度过了九十六个春秋,将近一个世纪的人生,经历了太多的太多。
风凄凄,雨滴滴,烟雾缭绕送纸钱。我与大哥、大姐共同给姥姥送了五百叠元宝,好让姥姥一路走好,该吃吃,该喝喝,别不舍得。一阵阵的穴风吹来,姥姥把钱都带走了,我们也放心了。
也许,姥姥是活的最明白的人,临走,就是个失忆人,啥也不用管,啥也不用想,就象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后又是个新的世界。郑板桥说的难得糊涂很好,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转糊涂更难人到中年后,凡事就要少操心,该糊涂时就糊涂,不管不问,就象姥姥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啥也不知道,省得那么多麻烦!
旧梦依稀,旧梦依稀,话当年。少小尤忆,少小尤忆,记从前。百泪无语昨日事,一念又添悲伤缠。诉不尽,血脉情深。道不完,骨肉心连。姥姥,我故去的姥姥!思不尽的白天,想不尽的夜晚。梦幻般相聚,瞬间从前。舍不得啊,砂锅米饭。忘不完哪,小院苍槐。姥姥,我们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