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闲话龟兹随笔

摘要： 龟兹，不仅是一段历史、一段记忆，而是一种文化烙印。龟兹位于古代丝绸之路十字路口，是东西方文化孕育出的天之骄子，是人类文化的大观园。 冒顿或许至死都不会明白，他盛怒之下的一个“竭斯底里”的决定，会促成一个“伟大的”地理发现——龟兹由此浮出水面。

西域，无论汉人还是匈奴人，都以为不过一片不毛之地，不会也不可能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更不要说是什么威胁了。在冒顿大单于下达这个看似无足轻重的决定后，自个又搂着美妾去喝酒去了。他也把这茬子事给忘了，却不曾想把汉朝皇帝们的目光牵引到了这里。

事情是这样的：“红胡子”右贤王神不知鬼不觉地长途奔袭河南地（今河套地区），满以为会大获而归，却不曾想被灌婴逮了个正着。灌婴是何许人也？人家可是刘邦的“发小”，也是从街头小混子成长起来的将军，像这类“障眼法”的雕虫小技他年轻时不知玩过多少次，红胡子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结果可想而知——血本无归。吃了大亏不说，汉朝还写来一封措辞严厉的书信，这足以让冒顿羞愧难当，便把火气发在了右贤王的头上：你去攻打西域吧！带有惩罚的味道。

西域的宁静被匈奴人的铁蹄声声打破了……

右贤王窝了一肚子火，领着麾下数万骑如狼似虎的匈奴兵，很快就席卷了西域。那些绿洲邦国哪里经得起匈奴人练手？纷纷来降。红胡子王爷乐了：西域也有丰美的绿洲，也有云朵般的羊群，更有那貌如天仙的美人和数不尽的财宝。有了这些，就是匈奴男人们的天堂。右贤王连下二十六国，这中间就有龟兹——匈奴人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的地方。尽管他立国多年、富甲一方。

冒顿这家伙向来刚愎自用，又向卖弄，拿下西域后就迫不及待地向汉朝炫耀一番。他在信中大讲特讲了匈奴现在的实力，末了还没有忘记把汉朝临朝的皇后——那位美丽而有野心的吕雉羞辱一番。说什么“嫂子啊，你没了老公，我现在又没老婆，干脆咱俩就将就将就着过吧！省得以后再因为我们俩的那点破事动干戈……”吕后被气得半死，朝臣们也愤愤然，可是又能如何？匈奴人快成精了！

也是，匈奴何曾不想拥有中国的领导权？何曾不想进入美丽富饶的中原？可是打硬仗匈奴肯定不行，他们才有多少人马？可他们自认为是狼的后裔，喜爱偷袭，逮住机会就咬一下，逮不住机会就拉倒，还回去放羊喝酒，弄得中原王朝头痛不已。不过包括吕后在内的汉朝前几任当政者还算明智，知道反击匈奴的时机还不成熟，所以忍了。接下来的事颇为有趣：匈奴要草场地盘，给。要东西，给。要女人，给。匈奴人如同一个爱在街头找茬子的小痞子，若是遇到了一个坦荡荡的正人君子，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人家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再闹也是自讨没趣不是？

匈奴人的噩梦来自中国历史上另一个“千古一帝”——刘彻。不过刘彻一开始的心思也不在匈奴这边，闹心的事多着呢！先是瞎眼奶奶死揽霸着大权不放，人家老太太一直想着小儿子刘武（梁王），自然看孙子刘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另外还有一群心存异心的同姓王爷，人家起来闹腾也是理直气壮的，都是刘邦后裔，凭什么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当皇帝？于是这些王爷们就合着伙来起哄，一闹腾就是多年。匈奴人喝着烧酒吃着羊肉坐在帐篷里笑，并且还时不时地干点趁火打劫的老勾当。

不久，匈奴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元光二年（前1 ）六月，中国历史上最为凶悍的皇帝终于被激怒了。他的发怒，让一个民族发怒，让另一个民族颤栗、崩溃。怒发冲冠的将军卫青、霍去病及千千万万个怒发冲冠的将士，让匈奴人夜夜噩梦、日日胆寒，被赶往更为苦寒的沙漠地区。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汉军的绞杀也超过了匈奴人的生存底线。他们没办法再后退了，他们才不愿到北冰洋上破冰钓鱼，他们才不愿像爱斯基摩人那样坐在狗拉雪橇瞎晃悠。他们不能再后退了，汉匈百年战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刘彻疲了，刘彻老了，但刘彻不会就此罢休。

匈奴败了，匈奴退了，可匈奴是一只不死鸟。

两千多年后的今天，每当读这段历史，还会让我无比激动，对于刘彻更是心存感激。我无法想象若是刘彻不去抵抗，也像晚清的皇帝、太后们，也像抗战时期的蒋委员长那样，一味地与匈奴人媾和，整个北方地区乃至整个中国，就有可能被匈奴化。匈牙利一样。那对于中华民族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从汉朝到今天，全世界已有两千多个民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汉民族却在这一时期形成、壮大。

汉朝的确是一个可以圆梦的朝代，许多布衣之士也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张骞就是一位。张骞本来可以不来西域受那份苦、遭那份罪，他已经是朝中的郎官了，换了现在至少也是个县处级。可是他还是主动请缨了。他不甘平庸，这是那个时代的个性。建元三年（前1 8），张骞出发了。历尽千辛万险，张骞还是到了西域，当然也到了龟兹。可是他没敢在龟兹久留，因为皇上让他找的是大月氏，况且龟兹一直是匈奴的属地，人家不可能会欢迎他。

可能在当时人眼里，龟兹是富足而慵懒的地方，非常适合占领。匈奴人就非常喜欢这个，不动什么脑筋就可以劫去大量财富，来供应他那高速运转战争机器的能源消耗。张骞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失误，失误的当然是龟兹。他们错失了与汉朝交往的机遇，并且这一错就是近半个世纪。这次错失，也让龟兹失去了西域主导的机会，竟然沦落为西域地区的二流国家。

张骞这位被誉为“中国最杰出的外交家”，在西域办的几件事办的并不那么顺畅。来的时候被匈奴扣了十几年，回去时又被扣了一年多，这且不说。当他千辛万苦找到月氏人时，不想人家早已到了大夏。月氏女王是大夏国的公主，对与汉结盟没有兴趣，也根本没有与匈奴作对的胆魄。张骞只得无功而返。

在回去的路上，张骞一直在琢磨交差的事。时人都知道刘彻除了爱打仗，接下来就是特别喜欢骏马。如果是在关内，哪个地方出了骏马还不快快上贡给皇上？可西域不同，山高皇帝远嘛！盛产良马宝驹的是大宛，夜郎自大得很，自以为汉军打不过来，便干脆杀了汉使，还抢了天子买马的金子，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于是，祸就来了！

汉朝是个极重门第的朝代，裙带关系当然也十分重要。刘彻的小舅子兼大将军李广利根本不是帅才，他完全不同于刘彻的另两门亲戚——卫青、霍去病。武帝太初元年（前104），李广利率领骑兵六千，步卒数万，开始远征大宛。不想一个小小的大宛，竟让李广利被动不堪。不过，大汉毕竟太强大，大宛毕竟太弱小，虽然扛了几年，李广利还是勉强取得了胜利。几年征战，几万条鲜活的生命，最后换来几匹“宝马”贡给皇上了事。

和其他汉朝大员们一样，李广利也没有特别在意龟兹。或许他也认为龟兹无足轻重，不值得关注。但他在这里却看到了不愿看到的一幕，扜弥国太子赖丹居然受质于此。这还了得！小小龟兹还敢与大汉比肩，居然敢也学会了“纳质受贡”！李大将军不高兴了，除了把那位不知姓名、年纪一把的龟兹王训斥一番不说，还把赖丹带到了京师。龟兹对汉有了更深的隔阂，这也与李广利的跋扈有点关系。

匈奴虽然统治着龟兹，但给了很大程度上的“自治权”，甚至还让其役使周围一些小邦国。从某种程度上讲，一直是匈奴人的代言人。在这种情况下，龟兹与汉朝的关系只能维持在不冷不热的程度。如果一直维持在这种程度，汉朝也不会收拾它的，遗憾的是龟兹也曾挑战汉朝的忍耐性——居然把已被朝廷封为屯田校尉的赖丹给杀了。年纪不大就接班当皇帝的刘弗陵（汉昭帝）对龟兹这一骇人之举忍了，尽管朝中鹰派人物早已义愤填膺。在此前此后的汉匈战争中，凡识时务的西域邦国都降了汉朝，龟兹却不，还念旧主。

刘弗陵早早去世，膝下无子，仅留下了貌若天仙、啥事不懂的皇后霍氏。无奈之下，只得让侄儿刘询正位做了皇上。常惠便把“收拾一下龟兹”的想法告诉了这位皇帝。可刘询畏于霍光（太后之父），于是淡淡地说，还是算了吧！少惹点事。凭常惠的个性岂能善罢甘休？就又向拥有实权的霍光作了请示。老霍对龟兹和西域的那些事根本不了解，又不想诚心让常惠下不来台。便说，你看着办吧！常惠是著名的强硬派人物，一场空前危机悄悄向龟兹靠近了。

解决完乌孙事务之后，常惠狭连胜之威，统军数万来到龟兹。龟兹人哪里见过这么多强大军队，老王在惊吓中死去。王子绛宾在国难当头之时接过权杖，王庭内部对这场与中原王朝的空前危机也是一筹莫展。怎么办？打又打不过，降又太丢面子，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与常惠和谈。其实常惠也不愿真打，刘询没说让打，若是真打便是“矫旨”，后果不堪设想啊！于是常惠也来了个“顺坡下驴”，向龟兹开出了几个条件：严惩惨杀赖丹的祸首，之后有条件的撤军。

常惠撤军后，绛宾惊出了一身汗。事到如今，在匈奴与汉之间，他必须作出最后选择。龟兹国内亲匈势力虽然很大，但匈奴毕竟日薄西山，自身难保。但想投汉也有些困难，毕竟与汉积怨太多。然而龟兹要想维持“地区大国”的地位，就必须得到汉朝的支持。既然直接与汉交往有难度，那也只有采取曲线建交了。吉人自有天相，机会很快就有了。

在西域诸国中，与汉朝关系最密切的当属乌孙。在细君、解忧两代公主及冯嫽、常惠、郑吉等人的苦心经营下，乌孙与汉朝的关系一直很融洽。绛宾决定利用这一点，与朝廷建立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乌孙公主的到来使绛宾喜出望外，甚至可以说是绝处逢生。公主多才多艺，貌若仙子，能娶她为妻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在现在看来，绛宾肯定不完全是看上了她的美貌，龟兹美女如云，公主肯定不属“闭月羞花、落雁沉鱼”那类美人，他也不会是看上了她的才学，因为公主的学业并不十分的好，解忧此次是让她到长安学习弹琴的。

绛宾一方面先稳住公主，天天欢宴，夜夜笙歌，弄得公主心花怒放。另一方面遣使携重礼到乌孙求亲，一次不行两次，反正龟兹不差钱，路程又不远。解忧先是不满意，觉得龟兹国这位小伙子太无礼了。不过仔细一想，这也没什么，只要孩子高兴，也就是了。再说了，在西域能找上龟兹王这样的女婿，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解忧最初的想法是，女儿到长安学习，如果在汉地遇到合适的人，干脆嫁在长安。皇都的条件毕竟要好得多。

绛宾与乌孙公主成亲之后，解忧还是放心不下，她又给刘询上书说，希望女儿能到长安去拜见皇帝及宫中诸长辈，朝廷按宗室女的规格接待就十分感激了。刘询马上回复，同意。绛宾也不失时机地上书刘询，他也想跟着去看看。刘询也表示欢迎。得到朝廷的答复后，绛宾两口子马上动身去了长安。

元康元年（前65），绛宾和弟史入朝朝见汉宣帝。刘询对绛宾夫妇来朝十分重视，封乌孙公主为“弥公主”。承认她是汉朝的公主，赏绛宾“金印紫绶”，跟关内诸侯王的待遇一样。绛宾是西域人士中第一个接受朝廷赏赐的人，从朝廷分封的规格来看，汉朝已将龟兹视为自己版图的一部分。绛宾夫妇是西域在关内各地学习访问了一年多，这对他影响很大，回到龟兹后，王城建设、衣饰等都完全照搬汉朝，举国上下，无不心醉于汉文化。

从这一时期起，龟兹在汉风汉雨的沐浴下，飞快地发展起来，并且，他也很快地取代乌孙、楼兰、高唱、轮台等地，成为西域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并且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宋代中期，回鹘人灭掉龟兹之时。在今天龟兹的大地上，至今还能感觉到从历史天空中落下的雪花，聆听到两千年前的歌谣……

龟兹，不仅是一段历史、一段记忆，而是一种文化烙印。龟兹位于古代丝绸之路十字路口，是东西方文化孕育出的天之骄子，是人类文化的大观园。它有着狄俄尼索斯式的乐舞艺术，有着堪比敦煌的石窟壁画，有着巧夺天工的纺织工艺，更有着海纳百川的民族文化心理。在罕见的历史文明大聚集、特别与华夏文明融合的文化背景下，智慧的龟兹人民造就了绚丽璀璨的龟兹文化，这是龟兹人民的天才创造，是人类不朽的文化遗产。

共 4526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作者以轻松调侃的语气，话说龟兹的历史传奇，令人拍案叫绝。龟兹，在作者的眼里，它不仅是一段历史、一段记忆，而是一种文化烙印。龟兹位于古代丝绸之路十字路口，是东西方文化孕育出的天之骄子，是人类文化的大观园。西域，匈奴人的铁蹄声声打破了它的宁静。这里有丰美的绿洲，有美女，也是数不尽的财宝。匈奴人的噩梦来自中国历史上另一个“千古一帝”——刘彻。怒发冲冠的将军卫青、霍去病及千千万万个怒发冲冠的将士，让匈奴人夜夜噩梦、日日胆寒，被赶往更为苦寒的沙漠地区。张骞出使西域历尽千辛万险，张骞还是到了西域，当然也到了龟兹。可是龟兹错失了与汉朝交往的机遇。匈奴虽然统治着龟兹，但给了很大程度上的“自治权”。绛宾与乌孙公主成亲之后到长安学习访问一年多，后又回到龟兹，吸收了汉文化，龟兹飞快地发展起来，成为西域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文章语言幽默风趣，脉络清晰，衔接自然，注入了现代人生活的一些元素，通俗易懂，引人入胜，融知识性、趣味性、文学性于一体，值得细细品茗，倾情推荐共赏!【：阿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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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文友： 22: :21 问候老师！祝愿您在荷塘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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