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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路散文鬼打墙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2019.10.01

五十年代,赵家还是一个很闭塞的村庄。那时没有电,没有广播,没有公路;人口还不到现在的一半。太阳一下山,村巷和田坂就显得异常冷清,感觉上到处黑影幢幢,阴气森森。

当时我很小,还没念书。我家来串门的人很多,因此我能听到许多大人讲的故事,许多是鬼的故事,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但我仍爱听。关于鬼打墙,就是这时获得的见识。

鬼打墙就是人们晚上在野外走路时,路突然在眼前消失了,代之是溪流、田坎,荒坟、荆棘等类东西,包围着你,困扰着你,使你如入迷魂阵,回不了家。

为什么会鬼打墙?据研究家说,鬼与人一样,有时很无聊,无聊时喜欢和人开开玩笑,鬼打墙就是这玩笑之一。鬼的具体操作就是在夜行人(鬼打墙大多在晚上)的周围打上几堵无形的墙,使其眼前出现幻觉,转走无路,奔突难出,碍手碍脚,昏头昏脑。

据说撒尿是破鬼打墙的最好手段。你在鬼墙中被围住时,只要撒泡尿,鬼墙就会消失,道路就会重新出现。

但这办法有时也不灵验,有些人在鬼墙中拼命撒尿,把尿撒尽,依然走不出鬼墙的围困。

据鬼魂研究专家说,这是鬼的性别不同造成的差异。如果是女鬼,这办法灵,因为女鬼比较爱清洁,你一撒尿,她一则有些害羞,二则怕尿水溅上,玷污衣裙,因此赶快逃开,鬼墙就自动消失。

如果是男鬼,则因多数是邋遢鬼,他不怕尿水污染,任你如何撒尿,他自巍然不动,非把你围困到天明不可。

泉坂有个叫何如生的人,现在是已过古稀之年,当时还是一个腼腆的毛头小伙子。他家与我家有些沾亲,有一段时间晚上,他天天来我家串门,闲聊一通之后他就回去。

当时赵家和泉坂间只有小路,有一段路没人家,很荒凉。赵家的村头和泉坂的村尾各有一座贞节牌坊,大概是明清时节表彰节妇和烈女的,很有些巍峨(牌坊在文革时被毁)。牌坊下共产党、国民党、和平佬都杀过人,路人经过时,即使白天也有些害怕。

何如生一次夜晚从我家回泉坂,在两座牌坊间的田坂上被鬼墙困住了。走着走着忽然路没有了,前面被大堰拦住去路,左右是田坂田坎,回头是几座古墓。他左右前后寻觅,四面八方张目,始终找不到路,撒了几次小便,也无济于事。最后转得筋疲力尽,只好在田坎上坐下来。当远处鸡叫,天开始要亮时,一切忽然开朗,路明明就在面前,自己则坐在路旁古墓边的田坎上。

第二天他来我家叙述时,还面带恐怖之色,身体还微微有些发抖。此后晚上,他再也不来我家串门聊天了。

我 姐在养母家有一个阿哥,当时是东和乡一个村的支部书记。他常来赵家区政府办事,有时晚了,就在我家吃了晚饭回去。

一次他晚上回去,在宣店和柳仙之间的柳仙庙前被鬼打墙困住了。据他说,当时神智很清醒,手电筒也很亮,但是就是找不到路。一边是庙门紧闭的柳仙庙,另一边是游鱼唼喋的大水塘,前面座座荒坟,坟间鬼火荧荧;后边道道山坎,坎上草木萋萋。他明白是碰到了鬼打墙,虽然有些紧张,但倒也并不非常害怕。于是像村子里开会时一样对鬼作工作,发表了演说:

“各位父老同志听着:你们虽然变成了鬼,但也要遵守国家法令,不许拦路捣蛋;目前阶级斗争尖锐,你们要立场坚定,站在无产阶级一边,将功赎罪……”

他的演说似乎是对牛弹琴,毫无收效,道路依然没有出现。他终于有些疲倦了,于是在柳仙庙的台阶上坐下来,靠在门上打瞌睡,这瞌睡一直打到天明。

长大后我自诩是无神论者,回忆小时听到的鬼打墙的故事,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这些故事有人有时有地,仿佛千真万确,但我想这中间一定有某种误会,一定有我们不知的某种因素在起作用。而鬼,那是肯定没有的。

不料在七十年代初,我似乎也被鬼打了一次墙。

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我去花明泉檀溪中学,和尧夫老师,和国平海阔天空地聊天。回来时已近十点钟了。冬天夜晚的十点,已经不算早了。

赵家和花明泉隔一条黄檀溪,一桥横架。桥两端没有人家,很有些冷清。当时没有路灯,这天夜又特别黑,云重月隐,星稀光暗,冷风萧萧,夜雾漠漠。黄檀溪的桥下当年是抢毙人犯的地方,有很多横死的鬼魂。快接近桥头,我的心就有些紧张起来。

幸好我有一支明亮的手电筒,光度明亮,光束集中,光束穿过夜幕,很有些威势。

快接近桥头时我就想,最好有一个同路人,也可以壮壮胆。我电筒一照,真是天从人愿,前面二十余步处真有一个人,慢慢走着,与我同路,也向赵家方向。

我电筒不灭,照着他的背脊,大步流星向他靠近。当还相距十多步时,我觉得长久照着人家,虽是背脊,也终究不礼貌,于是把电筒光向旁边一移,一秒钟后光束重新扫回,那人不见了。

此时我已到桥头,桥头除了一块烈士碑,绝无可隐匿人的地方。我用电筒四面搜寻,杳无人迹,刚才那人仿佛遁走了。

难道真碰见鬼了?我有些紧张,急忙跨上桥,大步回家。不想刚下桥没几步,电筒熄灭了,肯定是电珠爆了。幸好是熟路,又星光依稀,还可以看见路的轮廓,于是我慢慢循路回走。

走着,走着,我忽然发觉不对头了,因为一下子找不到路了。周围是一株株秃桑,一道道石坎,一个个沙坑。一丛丛枯草。天很黑,目力所及,不过几步远,我试着觅路,撞头碰脑,毫无结果。难道我也被鬼墙困住了么?

忽然我记起衣袋中有下午刚买的两颗备用电珠。于是我立即取出换上,电筒重新射出一道雪亮的光。我马上看清了周遭的形势,循着来路退回,找到了回家的大路。

原来我下桥不久,就误入了一条去沙滩掘沙子的歧路,进入了一片桑园,磕磕碰碰,迷转良久。

后来有人要听鬼故事,我就把这夜的事作为亲身经历讲给他们听。那桥头消失的人我至今还感到迷惑和奇怪。但后来的事,我想,这是迷路,不是鬼打墙,不知真神等先生以为如何?

共 2204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鬼打墙”的民间传说,让很多人困惑。有的人亲身经历过,有的人听说过,但具体是否真实存在,无从考证。作者通过记录几个人的亲口描述,又通过自己的一次亲身经历,试图解析这种现象,所谓的鬼打墙,只是人们在夜晚时分的一种迷路现象罢了。文章具有很强的民间故事性,欣赏阅读。( 李子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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