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一方水土深藏在历史皱褶中的文化秘密(1)

一方水土深藏在历史皱褶中的文化秘密，具魔力，亦具魅力。

中央电视台播出9集专题片《五大道》之后，地方台也蜂拥而上，五大道的百年历史风华和传奇一时成为海内外热议的一个文化视点。金彭育的文化新著《五大道》在这个季节出笼，与专题片梅开二度，容易让观众和读者联想到天津相声，逗哏儿的和捧哏儿一唱一和： 来到五大道，咱要说点嘛

天津的文化名片很多：杨柳青、狗不理、劝业场、望海楼、三条石、万国桥 天津相声的说学逗唱曾一度涵盖名片种种，却无法穷及这个被国家命名为第二批 中国十大历史文化名街 的岁月屐痕和人文疆界。

粗通中国近代史的人，对五大道的认识大致停留在三个层面：这里因为荟萃了中国城市不多见的欧式建筑群而被誉为 万国建筑博览会 ，因为寓居过近代史上的众多政客买办、遗老遗少、达官显贵而被称为贵族区，因为租界区的西式风情而像城中外域。这样的了解，算得概念层面的靠近，却算不得完全参透。在《五大道》里，金彭育 这位年近古稀的天津人大立法咨询专家、津门风貌建筑研究专家、地方民俗专家仿佛钻进了历史和时空的隧道，他巧妙地以五大道地区1.28平方公里的文化大观园为载体，以纵横五大道的2 条道路为叙事主干，以百年来2 0多幢英国、法国、意大利、德国、西班牙等各种欧陆风格的小洋楼为枝叶，进行了多方位的扫描与挖掘，视点涵盖了社会学、历史学、建筑学、民俗学范畴，他分明是通过大量史料、文献、实物、掌故与自己的判断，一丝不苟地解读一棵中西文化嫁接而成的大树，从盘根错节的根系直至繁华枝头的末梢。书中还配设了大量精美图片，上世纪的，本世纪的；外国人拍的，中国人拍的。有些图片属于首次公开面世。所有图片与描述对象既逐一对应，又相辅相成，从而使整体表达图文并茂，浑然天成，疑似百科全书，囊括了五大道之所有。

在金彭育的笔下，物质的五大道，像从一个沉静的午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灵魂曼舞，精神飞扬。一方水土完全透明了，立体了，饱满了，玲玲珑珑，袅袅婷婷。一章一世界，一页一风云。那位于原英租界剑桥道(今重庆道55号)乾隆皇帝玄孙载振的旧居、原威灵顿道(今河北路267号)民国政府外长顾维钧的旧居、马场道6号美国第 1届总统胡佛的旧居、原新加坡道(今大理道 9号)南开学校校长张伯苓的旧居、原伦敦道(今成都道60号)国民革命军将领张自忠的旧居、原香港道(今睦南道20-22号)军阀孙殿英的旧居、原剑桥道(今重庆道)巴黎奥运会男子400米冠军埃里克 利迪尔(李爱锐)的旧居、原牛津道(今新华南路与睦南道交口)民国总统徐世昌的旧居、原马场道东头(今马场道2号)民国总理潘复的旧居 一及十，十及百，林林总总。涛声依旧在，长江东逝水。扑面而来的，是历史风云的山重水复、社会名流的风云际会、时代变迁的推陈出新；是震惊中外的晚清云翳、共和枪声、辛亥义举、巴黎和会、东陵盗宝、抗日烽火

在我看来，津门五大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哲学诠释，是传奇，是家常。是西风东渐，也是中西合璧。最近，在北京的一次高端文化论坛上，我给热衷天津文化的与会者推荐了两样东西：一者，央视专题片《五大道》；二者，文化专著《五大道》。我在发言中说： 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到五大道，等于没到天津城。

有趣的是，五大道具体指哪五条道，却说法不一，一种说法，指马场道、睦南道、大理道、常德道、重庆道；另一种说法，指马场道、睦南道、大理道、重庆道、成都道。各路专家各抒己见，自成一家，在天津民间，更是众说纷纭。某次，我应邀参加位于五大道地区的百年民园改造前期专家论证会，我当着冯骥才、金彭育诸贤直言： 当地理的五大道上升到文化的疆域，文化的五大道早已超越了数量的概念，遑论道路的归属。 专家们大都赞同我这个观点。当我们欣赏维纳斯的时候，她右臂的在与不在，作为一个话题是成立的，但作为审美的条件，就完全错了。五大道之道，道其何?何也哉?反而构成并延伸了五大道另一种神秘的历史性和文化魅力。

金彭育祖上从江南迁徙津门，算是五大道的原住民。其宗亲族辈，与京沪各界文脉相连。他热爱文化，一如热爱五大道的一砖一木。他兼职高校客座教授，出版《天津老银行》、《旧天津法租界故事》、《百座名人故居》、《百座风貌建筑》等文化专著多部，参与编著《梁启超与饮冰室》、《海河流津沽》、《追寻大直沽》等文化专著达 0多部，《今晚报》、《每日新报》等多种报刊连载过他的文化系列作品。朋友告诉我，金彭育既是一位 津门通 ，同时还是一位 北京通 、 上海通 ，天津社会各界接待来津的中外学者、游人、影视剧组，他是五大道地区铁定的首席讲解员，据说 0年来已经讲解 000多场。某年，中国作协组织全国作家来津采风，我和他同坐一辆英格兰式马车游览五大道。马蹄声声，远钟悠悠。他一路指点江山，妙语连珠；一楼一街，点石成金；一砖一瓦，顿显灵性。那天的金彭育，威风八面，被作家们誉为津门民俗之宝。

作为北京的东大门，天津的历史表情和容颜无不折射着中国近代史的缩影。但让我困惑的是，在这样一个全球化的信息时代，天津文化、文艺界对这片神奇土地的文化梳理以及民间的关注程度尚不及预期。有个段子，算是冷幽默了。有天津小伙子去欧洲旅游，欧洲大娘热情地拉住小伙子的手，张口闭口都是马可波罗广场、维多利亚道、巴黎路、德璀琳街 小伙子误以为大娘要为他当欧洲导游呢，闹了大半天才搞明白，大娘是想和他这个第二故乡的 亲人 怀旧呢。人间段子，不必叫真，但段子背后的大量信息，孰真孰伪，唯有警觉和清醒。

专题片、文化专著对五大道的多视角呈现，尽管有些姗姗来迟，但毕竟掀开了冰山一角。在我看来，智慧是文化人的本分，而担当和责任，尤为可贵。津门名家云集，老前辈却屈尊邀请我这个晚辈作序，我权衡再三，毅然允诺。挡不住的，是来自内心的一种温暖与感动。

金彭育的《五大道》，像百年五大道的微缩景观，一望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