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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皂角树旁散文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2019.09.13

当父亲在煤油灯下整夜忙着描图的时候,他的四个儿女已经分头长大,也就是说,眼瞅着,他的儿子就该要找媳妇儿了。

农村人一辈子的头等大事,是盖房,而盖房,又实在是很累人的甚至在农人嘴里被说成是会折寿的一件事儿,然而,当父亲的孩子们,个个如麦苗一样迅速长大,盖房,就成了压在父亲心头的一块巨石,不能不做,而且不能耽搁。

桩基地总算批下来了,地方在偏僻的村外,前面是一个深深的大坑,然而父亲依然兴高采烈,毕竟,父亲灯下描摹着的图纸,有了变成现实的可能。

有那么一段时间,哥哥、姐姐、父亲、母亲,一旦有空闲,就会拉着架子车,去村北的崖畔下,先是挖,后是铲,然后再运到大坑面前,一车车的填。

白天的光阴总是短暂,所以常常,一家人利用晚上时间,披星戴月一起劳作。不得不说,希望真的是个好东西,因为有了对美好新家的憧憬,一切的劳作,也都带着最深的愉悦。

坑总算是填平了,尽管我们细嫩的双手为此结了老茧、打了水泡,然而,比起各自脑海中憧憬的美好新家来,这些,又有什么诉说的必要呢?

墙是土墙,需要大家喊着整齐的号子一起来“打”,这种热火朝天的劳作场面,几乎是那时候农村盖房中最惹人注目的一道风景,只可惜,已记不得呼喊的内容了。

泥匠、瓦匠,小工、大工,和水泥的、揪麦草的、掉线的、扔转的、撂泥的,到处都是人,到处都在忙活。厨房里,母亲的姐姐妹妹、各色相好,和面的后面,蒸馍的蒸馍,燃烧的火苗、蒸腾的雾气,同样铸就了一番喜悦欢庆的忙碌场面。

新房子大致成型的一天,父亲和一帮朋友在屋内喝茶,照例在厨房的母亲嘱咐我和姐姐去拔些麦草。那个麦剁,好大、好瓷实。我和姐姐在乌黑的麦场,提心吊胆地揪着麦草,忽然,就见姐姐尖利的大喊一声后,撒腿就跑。我不明就里,拔腿相随,快到门口时,因为太过紧张,一脚踏进了为盖房而和好的一池泥水中,于是瞬间,四野一片鬼哭狼嚎。

静悄悄的麦场,其实并没有骇人的玩意儿。问姐姐,说是看到了一团黑影,后来想想,一定是月亮或树影调皮,故意来吓吓这两个胆怯的小姑娘。

要去大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门房。门房两边,有两头石狮子,狮子不算大,但却很神气。进得门房,右手是一间小屋,小屋里,充斥着各色药瓶、带刻度的烧杯以及天平等,看起来像是间化学实验室。那是父亲的工作室。父亲那时的主业是兽医,以前是大队兽医,包产到户后,父亲就将兽医站,开在了自己的新家里。也就是说,有好长一段时间,父亲正是凭着他的兽医手艺,供他的孩子上大学、中学。

冬天的夜,北风正紧,外面却响起了急乎乎的敲门声,于是父亲一边答应着,一边快速起床,然后背上他的药箱,跨上家里唯一的那辆加重二八自行车,去给别人家的牲口看病。近一些的,两三里路,远一些的,几十里路,然而父亲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冒着凛冽的寒风,几里、几十里的骑行着。

世界本来是一样的,然而在不同人的眼里,世界其实又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的关于父亲去给别人家的牲口看病的记忆,很多时候,也只是我的记忆。显然,这记忆可能会不周全,可能会有些片面。就比如父亲的给牲口看病,在母亲嘴里,可就是另一番光景。

母亲说:“可怜啊,把苦吃扎了。”

母亲说:“早先哪里有自行车啊,都是走路。”

母亲说:“早先你爸去给别人家的牲口看病,都是晚上,都是偷偷摸摸着的,不然被发现,就是搞资本主义呢。”

母亲说父亲不得不冒险出诊,因为家里有那么多张嘴等着他来喂,显然,母亲的这些记忆,无法跟我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施展手艺的时候,已经用不着偷偷摸摸。父亲在我们新家的前院里,有了光明正大的一间药房。父亲还在那个被我们大家用汗水填起来的坑上,矗立了一个用来栓牲口的看起来非常类似单双杠的一副铁架。那副铁架,几乎成了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的一处乐园。

前院除了有个小药房外,院子的两边,父亲都用来种花,并且在前院和后院的两道门之间,有个半圆形的花坛,花坛后面,是面照壁。

前院门房下,有一个破旧小方桌,方桌上,是一副象棋。那时的父亲,因为可以光明正大的给牲口看病,家里的经济,活泛了许多,而满心愉悦又心静的父亲,喜欢上了象棋。村里人闲了,就来到我家前院,一边跟父亲聊天,一边顺手厮杀。村里的半大小伙,年纪小小却喜欢下棋,也会来到我的家,父亲照例会笑呵呵地陪着厮杀,“杀”完总说,这个小子脑袋瓜灵光,那个小子棋艺不错。

走进大门,绕过照壁,就进到了家里的二道门。二道门楼下,同样有个四方小桌,那里,是全家人的餐厅,也是燕子的天堂。每逢春天,燕子忙碌着衔来春泥、麦草,然后在门楼的上方,给自己建一个小窝。每天,看到头顶的燕子忙活着生养,然后进进出出着忙于觅食,总会让人的心底,无端的感到温馨和快乐。

二道门进来,两边各有两间住房,父母一间、两个哥哥各一间,我和姐姐共用一间,后来把外婆接来后,我和姐姐的房间,就成了她老人家的了。

别说,父亲的房子,还真的是盖对了,因为房子建好以后,来上门为我的哥哥提亲的,还真的是络绎不绝,用农人的话来说,就是“门槛都快被媒人踢断了。”

我的大哥很争气,是方圆百里少有的大学生之一。大哥去省城读大学了,至于他的媳妇儿的问题,全权交由父母打理。

正值中年的母亲,瘦瘦的,梳着齐耳短发,很是利落。新院里的母亲,时常拎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袱,眼镜片后的双眼熠熠发光。没错,那是父亲和母亲在媒人的牵引下,一起去给大哥相媳妇去了。

那时节的母亲,变得很有些挑剔,相亲回来后,今天说:“姑娘啥都好,就是眼睛不够大。”明儿说:“眉毛太淡,脚也太大。”后个说:“长的蛮标致,就是牙太黄。”母亲的包袱里,包着一截布头,也或者几块手帕,遇到中意的,就将手帕或者布头留给姑娘家。

父母千挑万选后,终于相中了一个长的很像是画中下来的天仙般的姑娘,“天仙”是个民办教师,性格温婉,并不活泼。

大哥和姑娘大概是因为性格不合,最终并没有修成正果,然而媳妇儿却是有了,那是大哥自由恋爱的结果。

大哥结婚的那一年,我已开始读高中。时间是冬天。新娘子穿着一件粉红的衣衫,衣衫上有密密麻麻的小白点,不过离远了看,却是粉柿子般的红色。

大哥的婚姻有了着落后,二哥找媳妇儿的事也就渐渐被提上了议事日程。照样媒人很多,因为年轻时的二哥,一米八几的个头,加之喜欢打篮球,身材好到没法说。

一番挑拣后,父母将眼光锁定为邻村的一位姑娘。姑娘身材苗条,性格也好,来到我的家里后,就张罗着给我的父亲织毛衣。

姑娘做饭水平不错,尤其擀面技术上佳,相处几天后,母亲就打心底喜欢。

这姑娘后来成了我的二嫂,他们结婚的地方,也正是在父亲一手盖起来的那院新房里。

这座大院,解决了父亲的两个儿子的婚姻,可谓功劳巨大。然而在我看来,大院也有它的遗憾,比如说,没有大树。不过还好,因为就在院子的旁边,紧邻右面院墙的地方,有一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皂角树。

皂角树是空心的,然而枝叶却很茂密。每年树上结下的皂角,着实不少。农妇们将皂角摘下来,这样,洗衣服的时候,可就用得着。

夏天的时候,我常躲在皂角树的空心里,上下攀爬。皂角树虽在村外,却矗立在村人上地、买菜的必经之道上,所以村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准早早能知道。

待嫁的麦香,因为彩礼的问题跟父亲意见相悖,就见她冲过皂角树,向麦场狂奔,她的父亲,则手持棍棒,紧紧相随;喝醉酒的赵大爷,从村巷里摇摆一圈后来到皂角树下,嘴里还在不住的喋喋不休;新年的大鼓在村中央擂响,我也一定早早赶赴现场……

有一段时间,大概受伙伴们的影响,我也变得“女人”起来,至于这女人的表现,就是每天中午的我,也会静静地坐在皂角树的浓荫里,穿针走线地纳鞋垫。

然而脑海里设想的鞋垫很好看,但实际纳出来的针脚,却是长的长、短的短,可以说毫无美感。

有年暑假,皂角树下的我,非常想要赚钱,但是我既没有去搬砖的勇气,也没有去卖冰棍的决绝,听说知了壳、蝎子以及几样草可以做中药,于是我很是执着的捉了一段时间的知了,最终,却也不了了之。

皂角树下,有时会遇见我的同学,他们利用暑假,或者卖冰棍,或者卖瓜果,辛辛苦苦地赚着自己的学费钱。

有一回,我和我的老师从学校结伴而回,到了皂角树下,我扭捏了好半天,心里是想邀请老师去家坐坐,然而邀请的话儿,却始终没有吐出口。

父亲的一位朋友在县城工作,每次回家路过皂角树下,都一定会将车头一扭,先到我的家里来坐坐。

家里的小狗,不慎吃了鼠药,疯了似得前院后院狂跑,终于,颓然倒下。我哇哇大哭,母亲则默默地,在皂角树下挖了一个深坑,并且在坑里放了一个盘子一个碗,默默地为狗儿送行。

父亲难得的进了趟城,回家赶忙呼唤皂角树下的我。那是父亲买了甘蔗、花生或者肉夹馍,命我送给瘫痪在床的奶奶。

皂角树下的姐姐,渐渐进入青春期,于是有了寄给她的信,上门来看望她的男女同学。

皂角树旁的院子里,村人一波波地出入着,那是大哥有了孩子,村人提着鸡蛋、瓜果,前来道喜的。

皂角树下,大哥的儿子出生了;皂角树下,二哥也成了一个男孩的爹。外婆的到来,也让皂角树旁的那个家,成了四世同堂。

皂角树旁的家里,最老的是我的外婆,最小的是我的小侄儿,这一老一少,时常一个依偎在另一个的怀里,说着只有他们彼此才懂得的话。

小脚的我的外婆,耳朵聋的厉害,她指着门前的一颗树,对她的重外孙儿说:“你看,你看,树叶哗啦啦。”然后,就见小侄儿嘴里含混不清的一番哇啦,再之后,就见我的外婆斩钉截铁地做了总结,外婆说:“我这一生,看了十多个娃,不用说,这个娃娃最聪明。”

夏季里,我们常将凉席铺在皂角树旁那个我们亲手填平的坑上,然后以地为席、以天为被,将我们的梦境,托付给耳畔的阵阵凉风。

时间如水流过。很快,皂角树旁的我,开始忙着准备高考,而皂角树旁的我的父母,则在忙着面对人生的另一场抉择。那时我的大哥已经毕业参加工作。我的二哥,也已经能自食其力。我的父亲,做着安村的村长,然而父母亲的故乡,在时隔三十年后,却对他们发出了一声声思念的呼喊,于是父亲母亲,没有经过太多的纠结,就义无反顾地相携一起回到了他们曾经的故乡,从此,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乡,离开了屋畔那颗皂角树。

共 4016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皂角树下好大一个家。是家必有亲情。过一篇不止作者关于故乡,关于家的作品,都非常感人。文笔流畅,语言朴实,情感充沛。都是非常出色的叙事散文。这篇文字紧紧围绕皂角树,围绕树下的那幢房子,房子里生活的那些人们。普通而平凡的人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这里浓缩着亲情也有作者对故乡,故居深深的怀念。时间如水流过。很快,皂角树旁的我,开始忙着准备高考,而皂角树旁的我的父母,则在忙着面对人生的另一场抉择。那时我的大哥已经毕业参加工作。我的二哥,也已经能自食其力。我的父亲,做着安村的村长,然而父母亲的故乡,在时隔三十年后,却对他们发出了一声声思念的呼喊,于是父亲母亲,没有经过太多的纠结,就义无反顾地相携一起回到了他们曾经的故乡,从此,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乡,离开了屋畔那颗皂角树。……所有的情感都在一瞬间流露出来。感谢赐稿梧桐文苑【:江南铁鹰】 【江山部·精品推荐】

回复1楼文友: 20:56:1 谢谢江南老师辛苦,问好主编。

2楼文友: 21: 4:14 朴质的选材,却不乏散文的美感,难能可贵! 骏马秋风冀北, 杏花春雨江南。

回复2楼文友: 08:10:11 谢谢润笔关河老师驻足欣赏,问好,祝写作愉快。

楼文友: 12:06: 4 惊奇的皂角树,却是故乡情。恭喜阿灿又喜摘一精! 天有浓云雨自洒. 地有沃土育百花. 人有大志必成器. 心有学识气自华。

回复 楼文友: 08:10: 8 谢谢冯老师,呵呵,老师一向可好啊?

回复4楼文友: 08:10:56 谢谢晚霞,一起努力。

5楼文友: 16: :54 你这是一个关于树的系列呀。

那么多浓浓的回忆,几多深情在其中。

问好舒锦!

回复5楼文友: 16:4 :0 呵呵,似乎是啊,原来系列就是这么诞生的,哈哈哈,问好西湖,祝福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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