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婆姨曲耐人寻味的乡土挽歌

众所周知，天下霸唱的代表作《鬼吹灯》曾风靡华语世界，之前的作品无一不是延续着古...

很长时间以来，刘心武与《红楼梦》这个标签一直形影不离，他并不抗拒“红学家”的头...

读完文兰的长篇小说《米脂婆姨》，掩卷沉思，一种感伤与希冀交织的复杂情绪浸入心扉。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然而据最新人口统计，现在的中国却只有一半多一点的农业人口了；而在很长时期，中国四分之三的人过着传统农耕生活。即以陕北黄土高原而论，人们长年累月承受风沙、干旱、洪涝的肆虐，与贫穷和苦难相伴，造就了他们黄土般厚重的性格，炼就了他们吃苦耐劳，憨厚踏实，坚忍不拔的意志，形成了“男耕女织”的生活模式和“一人有难大家帮衬”的村社伦理秩序。

然而，随着工业文明的飞速步伐和矿产资源的不断发现，对新生一代陕北人来说，城市是一种新奇、一种憧憬、一种无法抗拒的龙卷风，他们告别原有秩序，涌进城里谋求发展。始料不及的是，这样的迁移，使他们的心灵受到猛烈撞击，生活信念变得紊乱而恍惚，不啻陷入了一场无形的文化战争。《米脂婆姨》通过6个米脂婆姨在乡村与城市之间闪回的图景，力图表达乡村文化对城市文化的诉求，书写城市文明对乡土文明的蚕食与解构，作者以传奇方式，把时代性元素与地域文化的某些共名元素结合起来展开叙述。

作者对陕北文化独有深切迷恋，迷恋各色人物的性格、意志、情怀。“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米脂婆姨像醉人的酒，你喝上一口就不想走”，这些“民间典故”都驰名已久，作者抓住这个切入点，尽情展示自己的文化遐想。在人物设计上，他采用了一种现实与浪漫相糅合的手法，增进了作品的趣味性和神秘性。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直到今天的 4年间，写了 对恋人在不同境遇中的相恋及其后续故事。她们的恋爱不是谈出来的而是唱出来的。印象最深的一对恋人，当是米脂姑娘兰莺歌和绥德汉子兰天咏，他们同在山上拦羊，这山那山的对情歌，日积月累对出感情，迸出了狂热的爱欲，于是在蓝天白云之下，天做被地当床，以狂欢方式先孕后婚，生下一女叫兰花花，后成为天才的民歌手。另一对恋人，是搞副业的山考娃奉父母之命回家和拦羊的兰莺歌相亲，却因遭遇沙尘暴，与剪纸能手李慧样卷到了一起，昏天黑地中做了一次爱，生下一女叫山丹丹，后成了京城“米脂婆姨”的酒店经理。

作品书写了城市文明对乡村文明的巨大吸引力。在作者笔下，进城的农民是充满理想的一族，他们是建设者；城市人群多是令人失望的，他们的破坏似大于建设。农民赚钱靠“心灵”，城里人赚钱靠“心机”。文化则是贯通日常生活的行为逻辑。乡村人的诚实憨厚，被城市的虚伪狡诈所用，不仅利用农民的优秀品质，还利用他们的文化遗产。作家以平实笔法，饱含浓浓乡情和悲悯情怀叙述了两代农民的生存处境和婚恋过程，并注入了作家的忧患与质疑：城市人群把什么都拿来消费，文化仿佛是最后一块蛋糕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地狼吞虎咽。作家以农民说唱人韩根祥老汉的快书表达了这样一种思想：“脸脏了能洗尽，心脏了无良方。”

第二代人的后续故事才是这部作品的重点所在，进入了城乡间文化对抗的涡流。一次大洪涝夺走了村里很多男人，村里剩下了很多孤儿寡母。这 个家庭中有两个男人被夺走，兰花花的母亲失去丈夫又被电光击瞎了眼睛，整天听着丈夫录音机里的信天游过日子。丁香香的母亲在失去了丈夫后又偶然被提为女村长，演绎了她坚韧智慧的一生。只有山丹丹的父亲在城里打工留下性命，是三个家庭惟一圆满的幸存。三个出类拔萃的女子渐次初长成人，展示了各自的才貌。兰花花拦羊唱歌无意中被黄土高坡歌舞团招去当了歌唱演员；山丹丹到城里工地帮厨；丁香香也去省城当保姆。她们又从省城到京城。兰花花一夜唱红，被京城的大款尤豪气瞄准，山丹丹被工头打上主意差点被 。山丹丹在最无助的时候被大款尤豪气扶助，在京城办起陕北特色 “米脂婆姨”大酒店，100个28岁以下的米脂姑娘构成京城一大风景线。尤豪气和山丹丹成婚，特意到陕北举行了最隆重的婚礼，博得众人的好感，同时以 00万巨款打造民歌手兰花花成名成家。全村人感激这位慷慨的大恩人，结果还是上当受骗了。兰花花被尤豪气作为礼物送给了神秘官员，造成了奇冤。山丹丹果断撤换靡靡之音，换上了清丽、高亢、格调积极的陕北民歌，场场爆满；兰花花被封杀走投无路，只好重返故里。乡亲们没有责怪她，她的恋人阿晓也信任她，兰花花一出场，面对台下前来贺喜的父老乡亲双膝跪下哭成了泪人儿，台下的人也嚎啕大哭，故事被推上高潮，催人泪下。

《米脂婆姨》无疑是一曲回肠荡气的乡土挽歌，近年来城市文化的大面积蔓延，乡土文化节节退于边缘。但城市只代表时尚，如果了解中国传统文化，只有到乡村深处才见精髓。新型文明并不一定对人类进程起到积极的作用。随着全球化的“非物质遗产”的大面积挖掘，《米脂婆姨》就是陕北的一笔“遗产”。作品中不仅浓墨重彩地展现了陕北民歌、陕北剪纸、陕北快书，更主要的是展现了米脂婆姨的风骨与风采。如果有人想深入了解陕北地方文化，《米脂婆姨》可供鉴赏。

然而，此书还是让我们读到了太多的简单、肤浅与较为陈旧的思维定势，作者还是过于迷恋那种二元对立、非此即彼的思维惯性。在作者笔下，凡乡土的大都是苦难的、美丽的，凡都市的大都是欲望化的、龌龊的；乡下人总处于被看、被轻视、被任意支配的境地，而金钱万能、为富不仁，还是主宰着情节和命运的走向，这就不能不使生活变得相当单面化，往往停留在通俗小说的渲泄与惊奇的快感中。

还有，作家由于过于急切地想展览文化特色，相对忽略了人物个性和人物心理的细腻刻画，而导致多数人物不够立体鲜活。同时，人物关系交待性东西过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没有递进感，缺少人性之间的内部紧张。小标题起得太过随便，通常小标题应该起到刺激阅读的功效，但这书的标题常常直白地泄露了一切，在减弱阅读兴趣。

令人欣慰的是，作者笔下的米脂婆姨群是独立不羁的，她们经受了种种欺骗捉弄之后仍然闪烁着光彩，没有因为自己的真诚被嘲弄就变得虚假，没有因为质朴被戏弄就变得狡诈，也没有因其美德被践踏就转而变得邪恶，她们始终坚守道德底线，把植根于乡土大地的传统价值观、伦理观、审美观，以刚健清新的、富于生命力的方式表现出来，摇曳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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