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br一个寒冷的冬夜

一
一个寒冷的冬夜，城市一角的一条街道上，一盏破旧失修的路灯照耀着一座机关模样的建筑，楼上垂着一条被风雪漫卷而不能完全显示内容的巨幅标语。
在这座大楼对面路边上有一爿小店，此刻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在靠窗的桌旁对饮。不知道他们之前进行了怎样的谈话，这时年纪大的正语重心长地对年轻人说——
“小夏，我们在机关里面对领导同这餐馆里服务员面对顾客的道理是完全一样的。顾客是服务员的上帝，领导就是我们的上帝，一定要首先摆正自己的位子！”
看对面的年轻人脸色微红了一下，似解非解，勉强点头称是的样子。他又继续解释下去——
“你们在书上学的那些道理当然是不错的，却不能机械地套用在机关里。比如你和领导之间因为某个问题发生了分歧，你据理力争，你知道领导是什么感受吗？之后他不再喜欢你、提拔你，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小人吗？不尽然！这时，你可以设想一下你在这饭店里吃饭的情形。饭店的服务员在人格上与你当然是平等的，但你在这里花钱吃饭就有理由看到服务员主动的笑脸相迎和谦恭殷勤的对答。即使因为你的疏忽吃完饭少付了钱，你也愿意由他们机灵地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巧妙地提醒你。假如他们表情比你还严肃，针锋相对与你争个黑白分明，你又怎么能觉得这顿饭吃得舒服呢？你又怎么愿意再当他们的回头客呢？难道能说你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吗？……”
年长者还在借着酒兴滔滔不绝地阐述，年轻人脸上已经渐渐换上了敬服而惭愧的表情。他们两人的剪影在灯光昏黄、雪花飘飘的窗户上形成了一副生动的图画。

二
在单位组织的一次“重要会议”上，主席台上的领导们正襟危坐，其中一位使劲传达着来自上级机关领导人的“重要讲话”，而会场里的百余名听众照例是无聊而沉闷的：有的人在低头摆弄手机，有的人不加遮掩地看着闲书，还有些上了年纪的干脆仰靠着椅背儿昏昏入睡了。但只要会场里不会有手机铃声大作一类的事情，台上和台下照例可以相安无事。
就在这样一个会场里，有个“爱思考”的A君突发奇想，向邻座的B君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当然，是窃窃私语的）：
A：重要讲话传达了半个小时了，你听进去多少？
B：说实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A：那其他人听进去没有？
B：我觉得应该也没有。
A：那为什么要开这样一个会呢？为什么不把那份稿子发给大家，或者直接上传到机关的局域网上，让大家自己去读，不是可以节省很多人力物力吗？
B（思考之后）：只有这样才能表示出我们在认真学习、领会上级机关领导的指示，才能表示我们接受上级机关的领导。
A：那为什么不由我们直接向上级机关表态：我们坚决服从上级的领导呢？
B：……
三
甲与乙至城郊一野亭中闲坐饮酒，不觉间已经半酣。
甲：“你说我们现在整天宣讲的那些理论到底是什么呀？我一直纳闷儿，如果没有这些东西，难道我们的社会就不能正常运转了吗？可为了宣传、学习这些东西，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啊？难道是咱们站的高度不够，不能领会这些东西的玄妙所在吗？”
乙哂笑了一下，说：“没什么高度不高度的，这些东西本身确实没用，却是实现管理所必不可少的工具……”
乙看甲不懂，呷口酒继续解释道：“说白了，这些东西就是一片‘试纸’。具体说，甭管你是打铁的，还是卖豆腐的，面对上面的理论学习你是必须表个态的：是因为有了这理论，所以我的铁打得更硬了；是因为有了这理论，所以我的豆腐磨得更细了。这样，甭管这理论是不是真的能让铁更硬，让豆腐更细，但上面是明明白白地听见你们都臣服于它的号令了，而且不着痕迹，于是它便放心、安心了。”
甲：“哈哈，你这么说是不是太损了？不成了‘指鹿为马’了吗？不过倒是能自圆其说，那么多教授的讲解也没让我弄懂到底为什么要学习这些理论的。”
乙：“这比喻不叫损。我有个朋友在物价局当稽查员。他跟我说他们隔三岔五就要去管界内的大小饭馆去走一走，看一看，吃一吃。他说，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些地方究竟怎么定价，怎么收钱，单凭这一走二看三吃是根本查不清的，但这‘走、看、吃’却是必不可少的。用他的话说——‘我们这么做，就是想提醒他们别忘了还有人管着他们！’”
说话间日已偏西，二人收拾酒具，向着华灯初上的城里回去了。

共 1660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其一，一幅年长者开导年青人的图画，生动形象，比喻恰当，年青人碰到这样的同事是他的福气。其二，看惯不怪的会议场景，对话试图想寻求些什么？但终是不了了之，人们就是这样被麻木掉的。其三，对形式主义进行非正常注解，很贴切。其实，所有这些都是年青人们的正常思维过程。刚参加工作，有着这样那样的不理解和不认可是正常的，年青人跟着这样一个年长者走，会逐渐成熟起来，成为一个平常的人。我这里有另一个思路，如果两个人的角色互换一下，年青人说年长者的话，那么我猜想，年青人一定会是个官员，年长者很可能就是个诗人了。小说语言简练，欣赏，推荐。【编辑 云台文经】【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506 016】
1 楼 文友： 2015-06- 0 09:42: 4 如果两个人的角色互换一下，年青人说年长者的话，那么我猜想，年青人一定会是个官员，年长者很可能就是个诗人了。 愿作云中台上客一画文章经纬分
2 楼 文友： 2015-06- 0 10: 8:51 写作愉快，遥祝夏安！
 楼 文友： 2015-06- 0 18:47: 谢谢编辑老师和文友的赏评，共勉。 一个守望农业文明的现代人，一个追逐文学梦想的“老男孩”，一名现实生活中的律师、丈夫、儿子、父亲......
4 楼 文友： 2018-06-29 14:09:55 好文章！内容充实，语言简洁，笔锋犀利，针砭时弊，非常到位。小说构思巧妙，平中有奇！佩服佩服。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山东牛皮癣医院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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