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图腾在今天已然成为一个新词条

“狼图腾”在今天已然成为一个新词条，关于《狼图腾》这本书的海量评论则对其毁誉参半，但这依然阻挡不了读者们延续至今的潮水般的热情。若单单只是情节跌宕起伏，则不足以获得如此持久深远的反响。由此可见，《狼图腾》带来的，除了传奇的故事情节外，更重要的是对一些在深层意义上困扰人类的本质性东西的思考。但除却媒体的喧嚣，真正静下心来对《狼图腾》的文本本身进行深入分析的理论研究则少之又少。

李小江教授的 《后乌托邦批评》一书，以不亚于《狼图腾》的恢弘气度和感人力量，在文学理论批评的层面上，从文本分析和寓意索引两大篇入手，以《狼图腾》的文本本身为依托，丝丝入扣、条分缕析地对《狼图腾》讲述了怎样的故事、是怎样抓住人心的、承载着多少寓意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理论化体系化的分析。《狼图腾》在“两后”（后毛泽东和后现代）的整体时代氛围中诞生，多少带有“后”的时代印记。《狼图腾》于是被解读为“后乌托邦”寓言。

改作他用 乌托邦是人类在看到现实中的种种苦难和不完美之后，在思想和理论中建立的理想王国，那里没有饥饿，没有病痛，有的只是现存的一切美好事物：平等、自由、正义、善良……在西方，现代化带来的一系列丰厚的物质成果似乎提供了一种建立乌托邦的可能性，但接踵而至的两次世界大战使理想泡沫破灭了，对技术、现代性的期望变成了失望，西方社会的上空笼罩着对现代深深失落的“后现代”之感。同样在中国，当毛泽东时代 四射和热情洋溢的虚假外壳被击碎打破之后，人们陷入了信仰破灭的伤痛和迷惘之中。这个光荣奋进的时代被解构之后，将要去往何方又成为了一个新的命题。

《后乌托邦批评》一书处在这两个“后”的维度上，认为《狼图腾》 是在边缘文化立场上反省中华文化主流的“后寓言”。例如李小江教授讲到，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狼一直是作为农耕文化的对立面存在的，邪恶而凶残。而在《狼图腾》中，“草原狼，万年来倔强草原民族的精神图腾，它具有太多让人感到羞愧和敬仰的精神力量。没有多少人能够像草原狼那样不屈不挠地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来抗击几乎不可抗拒的外来力量”。这种对狼的崇拜之情，颠覆了千百年来的传统观念，以“自由”、“生存”、“战斗”等字眼取代根深蒂固的关于狼的“恶”的观念。让人深思在固守传统的同时，自己是否遗落了一些本性的东西。

李小江站在“两后”的整体立场上，同时采用了西方理论和中国传统理念，对《狼图腾》的文本进行了细致分析。如在探讨“《狼图腾》是一部悲剧小说吗？”这一问题时，引入了亚里士多德的悲剧理念：“ 悲剧所以能使人惊心动魄，主要靠“突转”与“发现”，此二者是情节的成分。 小狼的故事以 囚禁 和 自由 作为主要情节，在性格发现和命运突转这两个方向上都起到了重要作用。”另一方面，李小江深入分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自然”和“自由”两个概念，并进行了自然观的比较，《狼图腾》中的“元自然生存，在起点上就不同于现代命题中的 自然 ，也不同于汉文化讲究的天人合一：蒙古人不仅信奉 天人合一 ，而且信奉 天兽人草合一 ，这远比华夏文明中的 天人合一 ，更深刻更有价值。”

就《狼图腾》所包含的寓意而言，李小江从符号学、语言学、人类学、生态学、文化学等等一系列方面着手，全方位多视角进行了分析。例如从哲学看《狼图腾》中的“自由”概念，陈阵在小狼的积极反抗中看到了自由的精神。“面对奴役和征服，陈阵少了那份虚伪，多了几许反省，这在殖民者和征服者中是罕见的品行。他在自身的犬儒状态中崇敬狼的自由，在身不由己的妥协中高度赞扬小狼始终不懈的反抗精神”。将自由的意义“从政治哲学还原到普遍意义的自由哲学”。政治自由在某种意义上是对自由的背叛，《狼图腾》中的“自由”是远离了政治“自由”的哲学“自由”，是对一种真正生命状态的追寻。

后乌托邦之后，我们做什么？“重返现场，结束 生活在别处 的漂流状态，让思维追随生活，及时跟进 事实 而不尽是话语和文本”。从“生活在别处”到活在当下，这是我们在经历了“后”带来的阵痛之后，重整行装继续前进的方向。

（：李万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