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一只丢失的羊小说
摘要:原来,我能回来,不仅仅是捡回一条命,还给主人带来幸运,带来希望。我也知道,其实他们的心愿就是那样简单,男主人希望可以凭借自己的一双手,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和孩子一直在一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生活。虽然说生活不是一帆风顺,有希望,就有动力。 我是一只成年羊,是一只聪明伶俐,讨人欢喜的成年羊。
我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有了孩子。天已经黑了,我亲眼目睹了这天是怎样由蓝屏渐渐变成一块黑布,它肯定是打算要挡住我的视线,让我惊慌。这个时候我本来是该和我的孩子还有外孙在一起,在家里舒舒服福地趴卧着,嘴巴有一下没一下地咀嚼着草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这里自言自语。
因为,我掉进坑里了。我是和同伴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其他羔羊都没事,就我莫名其妙地掉进粪坑里了。
我还清楚的记得,就在山丘的顶上,透过稀稀落落的杉木林往下看,可以看见我们家那蓝色的屋顶,和天空一样的蓝。
为这屋顶主人也来回折腾一番,开始是用薄薄的黑胶布,上面压着木条子,在把铁钉敲进去。在很多个清早,太阳才探出脸,我就已经看到我的主人在旁边屋顶忙活。那叮叮当当的声音真是扰人清梦,时不时有同伴发出“咩~咩~”的叫声,它们在议论这胶布是否耐用。我参与其中,想告诉主人我们的担忧——这薄薄的胶布,能经得起风吹雨打吗?这山上的风,可大了!
主人完全没有反应,哦,我忘了,他根本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终于有一天,我们的担忧变成现实,狂风暴雨把屋顶掀了个底朝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那胶布顺从了暴风,卷起它那丑陋的身体滚了几大圈——豆大的雨滴瞬间对我们狂轰乱炸,而我们只能像落败的战士,无所遁形,混身湿透、狼狈不堪。
雨停后,主人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看着眼前的“壮观”景象,他低声咒骂了几句,神情十分懊恼,蹲在地上抽了几根烟,又出去了。
我知道,他肯定是回去跟女主人商量这件事。我甚至都能想象到女主人又要发怎样的一场火,任何需要花钱的事到她面前就如在她身上割下一块肉似的。没办法,现在他们用的钱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恨不得把一块掰成两块用。
不要怀疑我为什么那么清楚这些,他们两个人来给我们洗澡或是打针,经常会叨念些家常:什么物价太高,在家里花钱比在外面花的还多;一提喝喜酒人人都头疼,因为红包的身价是“日益上涨”;好的政策那么多,落到老百姓头上时就只剩下一点点皮毛……
他们说得最多的却是:在外面生活本就不易,要在家站稳脚跟更是难上加难。
我敢打包票,再也没有谁能比得上我们那样清楚主人的底了。
我也相信,到最后女主人还是会把钱掏出来,虽然她脾气不好,又不讲理,可到了男主人拿事(打主意)时,她都会同意。
我猜对了,所以说我是聪明伶俐的小绵羊。我们的屋顶变成了蓝色,虽然也是用胶做的,但比之前的那个要结实耐用多了。
我就是边走边跟孩子叨上几句,还伸长脖子看看我最喜欢的那个蓝色屋顶,没注意到脚下的坑。两只后蹄踩空滑了下去,大半个身子往下掉。我急忙用前蹄用力蹬,可惜坑太深了,最后还是掉了下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已经精疲力尽,想尽办法都没跳上去。我的家就在这座山脚下,喊得声音都哑了,口又干。这个洞太深了,几乎有我的男主人一样高,他是一米七几的个子。我的嗓音还没冲出洞口,就给上面的风呼呼地吹散了。
我停止了喊叫,趴下来休息。这湿漉漉的地面趴着真难受,还是家里舒服。主人一定是担心坏了,通常只要是男主拧着眉头,女主人抿着嘴唇,那一定是出现了很糟糕的情况。而现在,这糟糕的情况就是因我引起。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我是被人偷走了,或者被人杀害了。
为什么这样讲,我男主人曾经边给我挠痒边跟女主人夸过我说:所有的羊都曾经在山上过夜,只有它没有。
现在我是没办法回去了,家就在不远处,我完全听不见同伴们的叫声。主人肯定是急坏了,顾不得天黑,扒上几口饭,就拿着手电筒上山到处找。他经常是这样,我的同伴谁没回家他都要去找。
而现在,他也在满山的找我,我甚至能听见他那“咩~咩~咩~”学羊叫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穿过黑暗,穿过树林,穿过一阵阵风,隐隐地传入我的耳朵。我也“咩~咩~咩~”地回应了他,也许太远了,他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
又过了很久,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我想他应该会回去了,那里有他的家。虽然只是搭建的简易棚,可里面有他的孩子,女主人也会安慰他:不要担心,明天再去找,一定能找到。
只有我,孤零零的没有伴,像被人遗弃了的,边回想着过去边努力睡去……
我刚到这个新家的时候,是在两年前。刚好是盛夏,我和我的伙伴挤在一辆小小的三轮车上,太阳就像个燃烧的火球,吹着呼呼的热风。车箱就像个烤炉,我刚好是贴着车边而趴卧着,那灼热的炙感我总担心它要把我的毛烧焦。我们无法动弹,我被同伴挤得十分难受。因为今天,我刚刚升级为妈妈,生下我的第一个孩子。
也是在今天,我换了一个主人,一个年轻的面孔。他和一个老人,手里拿着棍子,吆喝着赶着我们向前走。汗水浸湿了他们的后背,像一条条虫爬过他们的脸颊,又痒又难受。
我们惊惶失措,四处乱窜,这是对陌生地方的本能反应。我看到他们也是惊慌失措,一左一右挥动着细棍,欲把我们赶到一块。动作生涩僵硬又心急,我们跑得更乱了。
好不容易,把我们赶进一个猪圈,据新主人讲,这只是我们临时的家。
我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透过层层的汗水,挂在嘴角的一抹笑容。那是对未来美好憧憬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我很熟悉,那些来把我同伴买走的人我都能在他们的脸上看到。
一个年轻的女人,走过来,抱起我的孩子,又摸摸我的背,动作轻柔。我用鼻子噌了噌她的衣服,听到她惊讶的声音,哎呀,这只羊真是不怕生,这么快就跟人熟了。
对了,每次有人来,我都会走上前去噌噌他们的衣服,舔舔他们的手,他们就是这样夸我。
我因为刚刚生下孩子,所以不用和我的伙们挤在那个又矮又破的猪圈里。他们把我和我的孩子单独关在一个小猪圈里。我是头一回做妈妈,不肯给孩子喂奶。男主人用双手抓着我的角,两腿夹在我身上不让我动弹,女主人抱着我的孩子,让他用嘴噌着奶头,想让它吸奶。它已经饿坏了,精神不太好,也不怎么肯吃东西。他们急坏了,我怎么都不肯喂。
男主人扬手就是一拍,重重落在我的背上,嘴里恨恨地骂:打死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肯喂!
我看着我的孩子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主人想了许多办法,他们甚至用手来挤奶,再装进一个奶瓶里,像喂一个婴儿一样。我的孩子已经没有力气张嘴去吸奶瓶,用奶瓶喂了几天,奶嘴把它的嘴巴都拱歪了。它被夹在猪圈的缝里,主人把它救上来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最后还是死了。
我又回到了大家庭。每天都是这样,主人一大早跟着老主人上山去砍木头来建我们的新家,到十一点多就把我们放上山,去的路上都是上坡,阳光把大路晒得滚烫滚烫的,风也是热的。有许多荒废的田地,因为输水渠道没疏通好,路途遥远,人们不得不放弃它们外出谋生,野草一年比一年旺盛,反倒成了我们的乐园。
每次主人赶我们上山,身上的汗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是这太阳太大了,晒得我两眼发昏,不然为什么我总是怀疑,怀疑眼前的这个主人,跟当初去买我们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一个月前我来到这里,驱赶着我们的是一个起码有一百六十斤的主人,可现在眼前的这个,顶多就一百三。我还记得那时他的肚子圆滚滚的,好像里面塞了个球。而现在那个球不见了。
我的眼睛并没有花,我看到主人和他们家人在努力干活,他们一定是想快些把我们的新家建好——任谁看到二十几只羊挤在一个大猪圈里,都会担心会挤伤的。事实上,确实也出现过被挤伤的同伴,每一次都让主人心疼不已。
有时候实在没空,就是女主人赶着我们上山。一直不停地上坡,我常常看到她双手叉着腰,呼哧呼哧喘着气,那胸腔里砰砰的心跳声,让她不得不停下来歇口气,再捋捋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又继续上路。虽然路途遥远,但从来没听到她抱怨过。
有句话说:一家养羊,十家遭殃。我们一跑出来,看到菜园里绿油油的蔬菜,就跟饿鬼缠身似的,撒开蹄子就是往菜园冲,喊也喊不住。为此主人挨了不少责骂,道了许多歉,碰上些泼辣的,还得掏钱出来赔偿。
今年的天气也特别差,雨水很多。我们是最遭不得雨淋的,一淋雨就很容易生病。听说女主人也怀孕了,她和男主人起了争执。原来是同伴生了病需要打针,她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会有影响才不肯钻进那拥挤的圈里帮忙,最后还是拗不过男主人,颤抖着拿起针头,把药水打进我们的身体……
还有一次,她把我们赶上山,前方迎来两匹马,那“得得得”的马蹄声把我们吓得魂飞魄散,冲进了路边的茶树林。女主人也心急了,怕我们跑远了找不着伴,抬脚就跟着跑了进去,速度飞快,行动敏捷,完全不像怀了宝宝的人。
更多的时候,有同伴晚上没有回家,主人们更是担心不已,即便天黑了还要到山上去寻找,找不回来时就彻夜难安,到次日清早又出门。这一大片的丘林地带,几乎没有他们爬不过的山,没有钻不过的灌木和草丛。
这样的事例多不胜数。为了我们主人们吃尽了苦头,他们很快就能安慰自己:这本就不是那么容易养起来的,不然不是个个都养了吗?
老天爷给了主人重重一击,到冬天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雪。寒冷,饥饿、上山路途远,我们的身体愈来愈差,总是吃不饱肚子,瘦得差不多都成活标本了。
有许多同伴都生了病,咳嗽、拧着鼻水、烂嘴巴,长疥癣。这些都是传染病,传播的速度飞快,我们无一幸免,个个都是病怏怏的模样。特别是身上的癣,所到之处,毛就会掉落完。主人急红了眼,每天都要来照料我们,洗嘴巴,擦药水,或者隔些日子就给我们打针。还忍痛把十几个病重的同伴给便宜卖了。
最严重的是,我们没有足够的奶水来喂孩子。饥寒交迫,它们经受不住这般折腾,一个跟着一个死去了。这一年冬天,寒雪几乎毁去他们所有的信心,折腾了大半年,竟然是这个结果。
有些光亮在洞口流淌,我醒了过来。一个晚上就是这样过去了,抬起头仰望,上面的天看起来还是那样高远。
我站起来在洞里绕了一圈,用肚皮噌噌四壁,全是泥巴,没有闻到一点点青草的芳香。心里真是懊恼,伸出前蹄在地面刮几下,又重新趴下去。
没有草,我该吃什么?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会找到我,或者再也找不到我。虽然看不到希望,但心中仍然抱着一股信念:我坚信主人能找到我的。
看着上面的天像被水冲洗过后的澄清,越来越亮越来越蓝。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吧,又是那样地嚣张。也可以想象,万物是怎样屈服在它的 下,对它俯首称臣,只有那条涓涓细流,用它冰凉的躯体,去滋润干燥的地面。
庆幸的是,我呆着的这个洞,洞口窄小,洞里却十分宽敞,阳光射不进来。这样一来就显得凉快多了。
此时此刻,我对主人过去遇到挫折时那种心灰意冷,却还要坚持的心情深有体会。
我的脑海里又出现这样的画面:男主人蹲在地上抽闷烟,女主人站在一旁。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有婉言相劝,有鼓励,有支持。
这样子的女主人,在我看来真是可爱极了。还有很多话她都没有跟男主人讲过,却跑来跟我这头羊讲:他已经是最棒的男人了,以前是手不提肩不挑的,可自从当了爸爸后有什么他没做过,男人的担当和,他一样都没落下。虽然说现在的生活有些苦,可是我们用的一分一毫都是他自己挣来的,这样就很棒了……
这些话,女主人是从不跟男主人讲,她也不好意思讲。他们一向抬杠惯了,这种认真的话语反而难以启齿。倒是我这只羊,经常会听到女主人的小秘密,小抱怨什么的。
太阳好像又快下山了。我是饥肠辘辘,没有可充饥的食物,也没有水。晃晃脑袋,嘴巴在无意识地干嚼着,又用鼻子去噌噌那湿漉漉的泥墙,伸出舌头舔了几下,感觉没有那么渴了,也没有那么饿了。
蓝天又再一次在我的眼睛里慢慢变淡,最后就跟我的瞳孔一样的黑。我的心慢慢地提了起来,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主人肯定一定是来山上找我了。按照以往的经验,第二个晚上,对于主人来讲是非常关键的一晚。如果还是找不到,那找到的希望就很渺茫了。我的心情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焦虑,忐忑又满怀希望。
果然,没有多久我就听见主人的声音在呼唤,“咩~咩~咩~”,高亢的嗓音欲划破夜空,飘荡在山间,又被风送进了杂草丛林,溪流把它带走,也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也大声地“咩~咩~咩”直叫,用尽全力,在洞里不停地绕走,也试着往上跳。可惜啊,我扯破喉咙,声音并没有如愿地传进主人的耳朵,反而被这黑幽幽的洞给埋没了。
吼叫了一阵,嗓子都有些疼了。主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黑夜里。
主人一定是垂头丧气地回去了,我的心也跟着这冰冷的洞,一点一点地冷下来。饿了,就舔舔泥巴,渴了,还是舔舔泥巴。
共 6176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故事细腻,富有青草味,生命意识很强,感人肺腑,揪人心肠。小说通过一只羊的生活颠簸,透出牧羊人的家庭现实。草牵着牧羊的嘴,牧羊背着主人的家,以及无数的生活梦想,折射出中国农业、农村、农民的“三农”现状,虽然农业现代化依然在耕作贫穷落后的农村,但传统的生产模式还在固守原始的村庄。炊烟袅袅,粗茶油香,连着农民的勤劳,以及指甲的挖刨,希望微微荡漾在农村改革的边缘,尽现环境制约的无奈,甚至那种“养牛为建房,养猪为过年,养鸡为找盐巴钱”的辛劳,还填充着农民的心头,这就是村庄的“围墙”。读着牧羊的生命与抗争,牧羊人的悲伤与喜悦,多想损失的背后有一个“保险箱”更好。最担心的事情,好在没有发生,羊妈妈终于回来,又成了牧羊人的希望!推荐共赏。感谢对星火支持,期待精彩继续!【:老屋】 【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5:42:46 故事青涩,绕人心头,情尽意连! 醉饮清风,放牧文字,陶冶心灵!
回复1楼文友: 17:16:21 又一次有幸得到老屋老师的编按,不得不细细咀嚼,谢谢老屋老师。您辛苦了,问好!祝您写作愉快!
2楼文友: 00:1 :52 读若依的文字,品老屋老师的按。。。。。。作品精彩,按同样精彩!!!向你们学习!!!
回复2楼文友: 01:07:29 谢谢涓子老师,还有很多需要改正的地方。希望您指正,问好!祝您写作愉快!
楼文友: 11:45: 8 加油,若依! 【自由撰稿人】你读得懂我的婉约,我就是一副春光明媚的画卷;你读不懂我,我就是一段挥毫泼写的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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