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在我们缅怀辛亥革命先烈时

在我们缅怀辛亥革命先烈时，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他们，无论是革命活动家、理论家抑或军事家，几乎没有不与文艺攀上因缘的。他们在用头颅撞醒国民沉酣大梦的同时，也在文艺作品中滴进血和泪，借以唤醒国魂。

清末资产阶级改良文学运动举起了“诗界革命”、“小说界革命”的旗帜，促使小说的社会地位大大提高。文学被视为一种通俗有效的宣传工具。从宣传出发，一些先烈，在写诗填词之外，也大胆尝试写小说。如陈天华的《狮子吼》和朱执信的《超儿》，就是明显的例证。

陈天华（1875-1905），是辛亥革命的先躯者之一，著名的《革命方略》就出自他的手笔。他是出色的宣传鼓动家，在他短暂的一生中，写了许多鼓吹民主革命、宣传爱国主义、反抗帝国主义侵略和国内民族压迫的文章，其中以说唱文学作品《猛回头》、《警世钟》、《狮子吼》最为著名。他的著作直抒胸臆，感情强烈，通俗浅显，富有感染力，在群众中影响巨大。《狮子吼》八回，是他的遗作，初载《民报》二至九号（1905-1906）。陈天华因参加抗议日本政府《取缔清韩留日学生规则》的斗争，愤而投海自杀，此书未写完。但现存八回，仍清晰地表现了作者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政治理想。首回为楔子，名中国为“混沌国”，指出事关危急，大家如不齐心协力，不久将被列强所瓜分。第一回的题诗，交代了作者写作此书的目的：“红种陵夷黑种休，滔天白祸亚东流；黄人存续争俄倾，消息从中仔细求。”希望国人通过小说来寻找拯救中国的办法。书中描写的几个人物，眼看中国处境艰危，急图自救：兴学校，倡科学，从事种族革命。主人公叫狄必攘，是一个学生出身的文武全才。为革命，奔走于汉口、四川，引起清廷的严加防范。小说写到这里，便戛然中止。这部小说，在写法上采用了我国传统的章回小说形式，但有所变化，每回有组诗，文中夹有唱词，语言通俗晓畅，故有的选本将它视为“戏剧”。

朱执信（1885-1920）是我国资产阶级民主派著名的活动家和理论家。他具有相当进步的战略眼光，曾说：“国家之中最有力者为人民，人民所归向者，始谓之实力。”他还把日益增长的“工人的力量”，视为中国革命的真正力量。朱执信除写政论文之外，也爱写诗词，先写旧体，后改写白话诗。他于1919年8月写过一篇约五千多字的小说《超儿》，用“前进”的署名，发表在《建设》第一卷第二号上。用的是白话文，初具西方近代小说的结构和手法，算得上是中国现代短篇小说的滥觞。《超儿》初刊时，作者有附志，说明小说是通过议论婚事来探讨“人生问题”的。其艺术结构与人物对话带有明显的戏剧特色。作者通过两名少女柳如意和小颦的对话，铺开情节，刻画出未出场的男主人公凤生的性格特征“他只有一个情欲，就是支配欲，支配一种别人不能支配的人。把人家现在支配着的人，夺了来放在他支配底下，这就是他的趣味，就是他的生命。”小说对超人式的极端利己主义思想给予诙谐的嘲讽。作者启迪人们：“世界是永久的！欲望是不会满足的！人还要生出人来！不知谁又支配超儿！”作者说，他写作此篇“本拟翻肖伯纳《人与超人》一剧之案。”肖氏系英国杰出的现实主义戏剧家，但由于其改良主义政治观点，不可能用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去解决作品中提出来的复杂的社会矛盾。朱执信看出了《人与超人》一剧中存在的这一根本弱点，但他本人的政治观点也有时代和阶级的局限，同样也不可能给《超儿》中提出来的人生观以正确的回答。

上面列举的革命先烈的二篇小说，主要由于其思想倾向的先进，当时都起过或强或弱的积极作用，它们都有一个明显的通病：思想和艺术结合得不够好，算不上是成功的珍品。但是，它们出现在清末民初哀情、艳情、侦探、黑幕等小说盛行之际，无异是浑水中的一股清流，具有为旧民主主义革命呐喊的积极意义，对促进五四文学革命浪潮中小说的迅速发展有所助益。

（编辑：刘彬）